两个皮箱里各有一百万法币现金,李君豪根本没点就直接提走,随后开车离开,直到离公馆一百多米外才在一个里弄里下车、收车,步行跑回了家里!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7000件棉纱在当下的沪海意味着什么,只是想到了就做了,但他没想到的一点是:这时的棉纱已经不简单的只是棉纱了!
目前的沪海,所有棉纺企业都亟需原料,棉花、棉纱是维系工厂开工的基础,而工厂开工是维系工人们生存的前提,就以贺氏和大华两家棉纺厂来说,共有纱锭4.8万枚,织机500台,用工2500人,一旦停工,这些工人及其背后的上万人的生活就要陷入困境,可不是小事情。
有了这7000件棉纱后,合并后的贺氏棉纺厂近一年的原料都有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全力生产。而且,贺东明已经得到了李君豪的口头承诺,只要出产的龙头细布质量合格,在没有销售渠道的情况下,可以直接找他包销。
对此,贺东明当然是欣喜异常,当他在凌晨时回到家,发现父母亲、他妻子都没睡,就连在复旦大学附中上高三的妹妹也眨眼腥松的靠在沙发上,全家人都在等着他——今晚上的交易几乎抽空了贺氏企业的全部流动资金,如果出现问题,贺家受到的打击是难以想像的。
看到他一脸喜意的回来,全家人都松了口气,父亲贺丰民问了句:“东明,事情怎么样?”
“非常顺利!”贺东明道,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后,续道:“父亲,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个潘森先生如此厉害!7000件棉纱毫无声息的就送到了我们的仓库里,我安排在远处、准备帮忙卸货的工人根本没用上,而且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货运到仓库的……”
“这么神奇?”妹妹贺东华已经醒了,听到这话,忍不住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不过贺丰民很快就道:“东明,这事不要去探究,每人都自己的秘密,不喜欢被人窥探。既然你现在与他已经交成了朋友,就要尊重对方,这样才能长期合作……”
“我明白的,父亲!”贺东明心中一凛,本来他的确是有心想要探究一下的,这时听到父亲的话顿时醒悟了过来,像潘森这种身份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去查探他的秘密,不但朋友做不成,严重点很可能会反目成仇,到时自己可没有把握应对其报复。
“东明,棉纱的质量怎么样?”他的妻子林玉卿开口道。两家是世交,他们两人因此是青梅竹马、一齐长大,两年前,林玉卿从英国留学回来,顺理成章的完婚;林玉卿在英国学的就是纺织专业,与贺东明结婚后,就出任了贺氏棉纺厂的总工程师兼总会计,是厂子的实际管理者,两年来工作的卓有成效,把厂子经营的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的影响,厂子会发展的更好。
“非常好,同我之前看到的样品一样,是津门的产品,全部是刚出厂不久的新货……”贺东明是带人亲自检查的,这点很有把握。
闻言,林玉卿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一方面发愁马上就要断档的原料供应,另一方面还要规划、布置大华厂搬迁的事,实在是累的不轻,此时知道解决了其中一个大问题,顿时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看到事情顺利解决了,贺丰民发话,让妻子、儿媳、女儿都去休息,只留下贺东明,父子两人还要谈一下。
坐到书房里,父子两人点上雪茄,放松下来。
抽了会儿烟后,贺丰民才开口道:“东明,这段时间,你与这个潘森接触了不少次,对他的感觉怎么样?”
贺东明考虑了一下,才道:“父亲,我觉得潘森非常不简单!一开始我接触他时,是因为他是美国总领馆的外交官,没想到可以深交的,毕竟他是美国人!但在后面又连续的接触了几次,我越来越发现这個人的不凡!
“首先是钱这方面,潘森只是来中国工作了一个月,就购置了一大一小两处别墅,分别在宁波路的满春坊和愚园路,都不便宜;而且还在我们大华百货购买家居用品、冰箱、空调,愚园路525号的大别墅还是由我们大华公司装修的,仅是这些就花了不少钱,我可不相信凭借其在总领馆上班能挣到这么多钱!
“其次是他在前几天与我谈这个棉纱生意时,竟然先说的是要点小生意,需要200万法币的本钱,甚至想到了要出售一个重要情报来筹钱,为此还让我去找路子接触地下情报交易市场!后来应该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家有棉纺厂,才顺便问了句我是否需要棉纱……
“当时,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根本没觉得棉纱有什么重要,好像随时就能拿出货来!后来,我查过沪海各大码头,近期并没有大宗货物到港,这让我很奇怪这些棉纱的来历?本来我还想着后面查一下,但刚才父亲的话提醒了我,这么做不好,所以我不打算去查了!”
“不查就对了!”听到这里,贺丰民道,“我前段时间听到过一个消息,就在一个月前,日本冈田商社在十六铺码头的一处仓库被人打劫了,四个守卫仓库的浪人失踪,数千件棉纱、上千担桐油、数万担粮食也全部消失,至今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样的事?”贺东明这是第一次知道此事,非常惊讶!随即就想到了一点,“父亲,一个月前,岂不是就是潘森刚来沪海的时候?那他这批货……”
没想到,贺丰民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我听到的消息是,冈田商社丢的棉纱是从东北运过来的,不是津门出产的。”
嗯?这下贺东明愣了下,自己猜错了?
贺丰民道,“我之所以把这个事联系到潘森身上,是因为有个细节——冈田商社的货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弄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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