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还边夺过苏赫手中另外半个胡饼扔掉,叮嘱他快点儿将嘴里吃的咽掉。
刘府内宅有汪水潭,四周绿荫环绕,景色怡人,潭中有座八角小亭,亭眉匾上落有“雅阁”二字,一座木桥直通亭与岸。
苏赫与那小童到达亭边时,那中年晋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在亭中圆桌旁等候。
“黄儿,快把先生带来,等的我好苦啊!”
苏赫好赖也是来自文明社会的人,见对方如此重视,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快步迎了上去,拱手施礼。
“来来,快请坐!黄儿,快把这位先生的大作拿来,我要好好拜读拜读!”
小童把苏赫安顿好,快速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递了上去。
那晋人粗略扫了两眼,便大声应道:“好!好,好诗好句!”
“日照青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阴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好诗啊!好诗!”
大宅的主人捧着苏赫续上的两句,爱不释手,连连夸赞。
苏赫刚刚没及细看,现在才发现这家伙不就是在皇城门口被宫卫羞辱的那个尚书令吗?
他可没心情跟这家伙探讨什么诗词文理,此时迫切的想知道写下前两句诗句的人在不在府中。
“刘尚书谬赞了,不知可否引荐在下和诗魁先生一叙?”
“这……不瞒先生,诗魁先生在年前就已离开,只留下这两句诗词让我寻找能对出后两句诗词之人!”
刘显一脸惋惜,接着道:“若是诗魁先生在此,定然能与先生吟诗作对,传成一段佳话啊……”
已经离开了吗?
苏赫见刘显不似说谎的样子,眉头一皱,那家伙说让这刘贤帮忙寻找能对出后两句诗的人,难道是在钓鱼,寻找其他穿越者?
不……不,就算那家伙真的是穿越者,但正常情况下,也绝对不会想到还有其他穿越者吧,难道只是个巧合……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一旁满心期待的刘显,见苏赫听到诗魁先生不在府中后,就眉头紧蹙,脸色难看,便开口问道。
“哦,在下身体并无不适,只是有些疲累,不能一睹诗魁先生风采,实乃一大憾事啊……”
苏赫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以疲惫为由搪塞过去。
“原来如此,光顾高兴了,还不知先生的名讳呢?”
“在下姓……高名力,本是襄国城南的一独户,因为打仗,房子没了,所以才流落街头,今日无意间看得贵府的诗句,幸得刘尚书赏识,感激不尽啊!”
自己今天对出了后两句诗,说不好真会传到那位疑似穿越者的家伙耳中,防人之心不可无,苏赫不会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万一真是还有穿越者,那自己也好躲在暗处,择机而动!
“哎,战祸恼人,生灵涂炭,不仅让高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无处安身,更是让国道中断,大义不存。
我刘某人虽为朝廷栋梁,却毫无回春之力,真是羞于见诸同辈,时也,命也,随它去吧!你我如蝼蚁,还不如纵情在这山水诗画之中。足矣,休矣!”
‘朝廷栋梁?!这老小子一点儿也不谦虚,脸皮还真厚……’
苏赫心里想着,嘴上却是连连附和。
他也是第一次赫这个时代的朝堂文官接触,一时兴起便和刘显攀谈起来。
尚书令刘显可能也是抑郁至极,恰逢良人,与苏赫相谈甚欢。
两人从襄国聊到石赵,从石赵聊到中原,又从中原聊到华夏大地,内容包罗当下局势、胡晋矛盾、人文地理,等等等等。
苏赫虽然知道大概的历史走向,但却是第一次以一个古人的视角从如此高度和广度,来了解他所生活的这个年代。
两年多来,他只是在赵国这块小地方兜圈。
除了赵国,外面还有氐族人的秦国,鲜卑人的燕国、代国,巴氐人的汉国,以及晋室遗脉的江左,还有仇池、高句丽等等国家都在华夏大地上。
还有金发的、红发的、棕发的和没头发的,那么多外族人苏赫还没有见过……
在刘显的描述里,苏赫也算直观地了解了中原晋人是如何从殷实的主人,变成了饿殍遍野的奴隶,几千年的富庶之地,被胡人践踏成一片毫无人烟的修罗场……
“刘大人,听你讲的义愤填膺,那为何你还在朝为官,为胡人皇帝卖命呢?”
从刘显的话语中,苏赫分明听出了不满,但值得深思的是,这人却还留在这里,当着尚书令这样的高官,助纣为虐。
“哎,都怪老夫心存妄念,故土难离,以为哪朝哪代开国时都免不了伤及无辜,只要精心辅佐,定能改变胡人的杀伐气息,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惜老夫错了,野蛮饮血之辈恶习难改啊!”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现在老夫不但害人害己,还报应不爽!”
刘显的说法从一个古人的角度来看也没什么问题,有史以来朝代更替都得死伤大批平民,其后才会安定一段时间,恢复战时的损失,所以在他看来给谁当官卖命都是一样。
但刘显到底是贪图富贵、贪生怕死,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大义,苏赫就不知道了。
“刘大人,我听说咱们襄国不是打胜了仗,你为何还如此烦恼呢?”
“哎,仗是打赢了,但那是羯人打赢了!胡人打赢了!跟我们晋人从来就没有关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