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让你去负责这个组织。”
王贵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刘俊。
刘俊同他对视道:“因为你尚有一颗悲悯之心啊。”
“有你在,我就不担心海东青将来会成为难以驾驭的野兽。”
“这才是你明明不是血腥残忍之辈,我却为什么偏偏让你负责海东青的原因。”
王贵的神情又有了那一瞬的迷惘。
刘俊道:“你带人灭了那几家控制煤矿的乡绅满门,本以为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没想到竟是湿手插进面缸,脱不了身了。”
“你一直以来的愿望是堂堂正正驰骋沙场,千军万马,金戈交鸣,不想竟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了,每想到此,你便觉得讽刺,是吗?”
王贵重又跪下身低头道:“卑职,不敢!”
刘俊站起身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透过敞开的大门眺望着欣欣向荣的榆林铺道:“上次你灭了三家,我们得了五万两银子。”
“没有这五万两银子,我也会继续往前走,只是榆林铺可能就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了。”
他转过头迎着王贵的目光道:“本官可以断定,用不了一年时间,辽沈就会全部沦陷,整个三岔河以东,都会在建奴的铁骑之下备受蹂躏。”
“但我会让榆林铺成为海浪中的礁石,辽东无论多少人,只要他逃到了盖州,他就能活!”
王贵内心的最深处再次受到震撼,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大人苦心,卑职明白了!”
“卑职一定将差事为大人做好!”
刘俊让他起来道:“那个孩子你不如花些银子送到别处养吧,哪怕是关内呢?”
王贵从未想过隐瞒刘俊,平时去看葛书堂也没有过遮掩,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刘俊说,闻言索性坦白道:“卑职当时发现那孩子没死,本想一刀杀了,可又觉得与他同病相怜,便私自放过。”
“斩草未能除根,还在身边留个祸患,是对大人的不负责任。”
“卑职为大人做事,却自作主张,是为人不忠,卑职该死!”
刘俊慢慢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来,道:“你若不是有这份心性,我也不敢将海东青交到你的手里。”
“那孩子自然是无辜的,他命大不死,就没有再杀一次的道理。”
“不过因果既已种下,又何必再多牵扯?”
“我可以把他送到我老家南昌去,依旧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你看怎么样?”
王贵再次低头抱拳,恳请道:“卑职想将他养在身边,此事还望大人成全!”
“如果那孩子长大后有一点对大人不利的心思,卑职就亲手杀了他!”
刘俊闻言哑然失笑道:“我若成事,天底下恨我要杀我的人何其多也!怎么会在乎再多这么一个孩子。”
“但你不一样,他就养在你身边,纸包不住火,我是担心将来对你不利。”
王贵沉默良久道:“大人,建奴势大,说不得等不到那天,卑职就战死了。”
“万一卑职能有幸看到大人平定建奴的那一天,了无牵挂之下,大不了再和那孩子做个了断。”
刘俊闻言知道王贵态度坚决,也无意强求,便道:“好吧,这件事随你。”
王贵感激地向刘俊抱了一拳。
刘俊又继续谈公事道:“你原本的属下如果不愿意继续做海东青的成员,只要嘴巴严实,我可以将他们调到战兵队去。”
“我给你派的那些,都是刘府三代沉淀下来的百战家丁,心高气傲,你要用心驾驭。”
王贵领命,刘俊又道:“时机成熟时,我会给你选定一处匪寨,你将他收服,做起事情,便更加游刃有余。”
王贵点头称是,许多事情由土匪出面,确实是一步高招。
刘俊忽然想起一事,又道:“王广成如何了?”
王贵道:“他应该是被大人的威风吓住了,这段时间都没有异动。”
刘俊皱了皱眉头道:“他不动可不行啊。”
“我们要开发连云岛、筹备水师,没有海船可不行。”
“倭寇不来了,让我到哪里抢去?”
“你要想办法再给他打打气。”
二人正要再商量些具体细节,李顺突然找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急声道:“大人,出事了!”
刘俊抬头看向他,李顺继续道:“仲庆泉试炮时误炸了一个外乡人,我们抬到校场一看,发现那人身上带着将官的牌子,竟然是什么辽东管铁骑营实授都司!”
“试炮炸伤了人,还是都司?”
“哪来的都司?”
刘俊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
都司是镇戍营兵体系的官员,单就品级,论起来比他这个卫所的操守指挥还高一级。
“叫什么名字?”
“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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