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而星辰远。

世界与世界，世界与文明的距离比一方银河还要宽。

古州的棺椁漂流在真空的黑暗中，绵绵无尽的黑暗好似粘稠的暗物质大网，浪花朵朵，掀动着维度与维度的夹缝。

棺椁漂浮过璀璨的行星系，也在黯淡无光的死星附近漂流。

有撕裂真空的黑洞，有流淌诸天的陨星群，有光芒灿烂的星云，但更多的时候，眼前唯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生命星球，为古州带来死后人世间第一缕光。

其实，他的万古智慧完全可以编织五颜六色的梦，超脱于世俗宇宙之外，构建真空家乡，自诩玉皇、梵天，如天意巍巍，主宰一切。

真真假假，古州随时可以颠覆。

他本可以如梵天大梦亿古，可黄却生生在无边的黑暗中点亮生命之火，如迷失在笼罩雾霭的深邃汪洋的船舶窥见一缕灯塔之光。

那一刻，真实照破了黑暗。

也照破了古州沉睡的梦乡。

随着他的苏醒，亿万方真空家乡，无边无尽的生灵崩塌破碎，重新融入到万古记忆长河中，大大提高了黄与青收束时间线的难度。

躺着的古州，透过生命的纤毛聆听万物之声。

死后的古州，透过细胞的眼睛俯察日月轮转。

这一刻，他像是真的活了。

大片的海洋蔚蓝而深邃，在天地间颠簸无尽，古州忽的发现自己窥伺到一片连绵无尽的大海，浪花千亿朵，风波万丈高。

“咦？须弥皇天也走出了自己的路吗？”

眼睛，不仅仅是赤硝天子在科研攻关，须弥皇天同样兢兢业业，而且进度半点不比赤黄圣族慢上半分。

“似乎，更快呢……”

海洋的透光层，无边无际的阳界，浮动着数之不尽的光能自养的细胞仙人，个个古器在手，趾高气昂，端坐神仙洞府间，吐纳呼吸，动辄百年。

古州一怔，仙人不死长寿，地球上符合标准的生物似乎真的只有这些光合植物。

难道，它们真的是仙？

大量的须弥仙人聚集，以不败之躯连接，构建成圈，环环相连，在海水浅层构建出连绵无尽的环状细胞层，已经至肉眼可见的地步。

藻类！

这是古州心头浮现的第一個念头。

藻类，水草也，地球可以追溯到35亿年前，最原初的包括原核单细胞鞭毛藻，又如后世多细胞聚集衍生出的或绿或蓝的水草，细长连绵，编织出海洋的森林。

它们光合自养，是地球氧气的主要贡献者。

这是陆地植物远远无法比较的一点。

海洋中的藻类，每一个细胞都是光合自养的细胞仙人，而陆地的植物，除了分化程度低的藻类外，多数木本植物等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部位有限。

一棵大树，到头来也仅有叶子光合，它的枝，它的干，它的皮，它的根早已失去了餐霞的本事。

当然，这是生物登岸面对恶劣环境必须妥协的一点。

藻类，虽然原始，却是天地之间最核心的物种之一，默默奉献，不言不语，哪怕喝下万吨核污水，亦只会以死明志。

古州默默感受着大海中灼目的蔚蓝。

一圈一圈，一环一环。

海洋好似被这些环形的结构划出了区间。

每一个须弥仙人，每一个细胞都成为古州的眼睛，富有的须弥皇天几乎为每一圈的细胞仙人都搭配一枚大日光轮！

没有惊喜，全是愕然。

“多数大日光轮是简配版，有些甚至仅能感受光的强弱和有无，却无法窥伺光的颜色！即便能窥伺颜色，也仅仅是蓝光和更短波长的光束！”

“须弥皇天的仙眼似乎走上一条与人类的眼截然不同的道路。”

古州的第一个念头，泛起淡淡的失望，可旋即升起更大的期待。

活着做人的时候，仅能透过人类的眼去看世界。

植物怎么看世界？

其他动物如何看世界？

眼就必须和人类那般吗？

不，眼有亿万种可能，甚至不必是感受光的。

人类的眼睛是高度分化的产物，在最原初的生物中，简单的眼甚至不仅仅可以观测光，其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纤毛亦可以用来聆听。

眼，既有看的动作，也有听的动作，甚至还能用来狩猎和进食！

古州释怀了。

“他生活在海中，波长较长的光无法穿透海底，人类可见光中仅有波长较短，光子能量高的短波蓝光可以深入海底……”

光，具有波粒二象性，既有波的性质也具有粒子的性质。

越短的波，频率越高，相应光子能量越高，穿透能力越强。

光可以大致简单的从波长自短到长划分为远、近紫外区，可见光区（紫蓝青绿黄橙红），近、远红外区……

人类仅能窥伺到380纳米到760纳米之间的光，也即是紫蓝青绿黄橙红。

其中，波长越短，穿透能力越强。

医院的X射线，波长仅有1皮米到10纳米，形如透视，可破肉看骨，一念间红粉骷髅。

大海蔚蓝无际，浪花万万朵。

古州的视线在海洋中洄游，笑道：“太阳光的光波范围在250到3000纳米之间，能入海者不过紫外、紫光和蓝光罢了，其余光芒皆在散射中崩灭了！”

“须弥仙族，餐霞食气，又不挑光的颜色，不会如人般挑食的只吸红光或者绿光，所以窥伺光的颜色是无用的，无用便不要……”

对于光合仙人来说，辨别光的有无和强弱就够了。

古州并未失望，意识假托在一个须弥小仙的身上穿梭海洋透光层，俯察阳界，发现须弥皇天正在深海发起一场超大的造眼运动。

“他要做什么呢？造一颗辨别紫外线？紫光？蓝光的眼？还是吃人眼？又或者……”

古州没有窥伺须弥皇天的云智慧，带着少年人的好奇，等待最终的成品。

须弥皇天会制造一枚怎样的眼睛呢？

甚至于古州产生一股善良的冲动，要不要撕裂大气层，普降些许太阳紫外和短波宇宙射线下来帮助一把。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

波长太短，能级太高，须弥皇天怕是会被当场烤熟。

“稍微有些期待了呢！”

……

混沌山海，狂风舞动着赤硝天子浓密的赤发扬起，倒背着手，头顶悬着九枚大日光轮，俯瞰着深邃的大海。

“不愧是灵母界海，包容亿万宇宙，浩瀚无边！”

“也不知须弥的仙眼缔造到哪一步了，他是青天后裔，我是赤天后裔，老祖他向来不弱于人，我可不能给他丢脸啊！”

九枚大日光轮下，九头血魔面色铁青，摇摇晃晃，一副日夜操劳被吸干的悲惨模样。

“赤硝圣祖，圣祖，中了！让我们歇息，歇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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