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笼罩下来,徐蛟在山中寻了一处开阔地扎营,各营内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今夜徐蛟同意点火做饭,连日在山中行军,因为怕被发现不敢生火,连续吃冷食、喝山泉了几天,也有不少人患了痢疾。
今日与贼人大战一番,已经暴露,但终究算是打了胜仗,派好人值守,也就生起火来让大家暖暖肚子,也让伤员舒服一些。
冯止营内,几人正在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人人都有锅,借两口给老子能如何,几日肚子没热乎东西了,肚子都快拉坏了。你若不借,说不得得让参将大人评评理。”
“这些是我们的保命家伙,若是今夜有贼人来袭,因为少了这东西丢了命,该当如何?参将大人来了我还是这么说。”
正是林震高与一个普通士卒在争执,这士卒没想到能开火做饭,本来军中锅就少,做点热汤肯定也是上头那几位先享用,根本轮不到他们。
见这些人人手都有锅,正冒着热气煮着汤水,便想着来借口锅。
两人还在不断拉扯着,冯止也不去管,反正他下了命令,坚决不能吃亏,接着开口问道:
“今日各队伤亡如何?”
杨贵强站起来汇报道:“报班头,今日督战队统计共四人受伤,伤的不重,没有死人。”
“有无临战先退?”
“没有。”
冯止点点头,这个战损比还算能接受,要是对付这点没什么战斗力的流贼再有逃跑死人,那可真是太没用了。
他继续下命令:“今夜都好好休息,估计明天还得赶路,遇到这么多陷阱,徐参将肯定不敢趟过去,八成要绕远路了。”
待到众人散去后,脑中思考着白日萧大哥对自己说的话,这伙贼人明知道自己被剿,但是根本不跑,阵地都不转移,反而充满自信要与官军分个高下。
就凭一些陷阱肯定是不可能的,山中贼人也就这些数量,有战斗力的人员也是固定的,其他都是被掳过来的厮养,难道说他们还有援军?
有了这个想法,冯止挠挠头,若是流贼有援军的话,徐参将带的这些人怕是要遭重。
虽然如了自己的意,想坑一把徐参将,但这个分寸必须拿捏好,若是这些兵都战死,自己肯定也跑不了,怎么才能更好的分了这平贼之功呢?
冯止大脑在飞速运转时,何清泉的声音传来:“小友,老夫看明日这山中有大雨,想赶路怕是不行了,还是好好找个高处躲雨,别被那山洪冲走才是紧要的。”
“老先生一直在营内,也没夜观天象,如何知道明日有雨?”
“呵呵,老夫无事便扔了几个铜板,得了一卦,父母爻动而化进,主天将大雨。”
何清泉并未详细说明何卦何理,毕竟冯止也听不懂,总之预测下雨说的言之凿凿。
冯止愣了一下,诚恳的感谢道:“谢过老先生提醒,那下雨的话看来咱们得吃点苦了。”
何清泉点点头,便去休息,留给冯止思考的时间。
而冯止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还是带着一丝怀疑感慨了一下:虽然这老先生测字测的准,但还能知道老天下雨不成?
我倒要看看明日是否真下雨,若是真的下了,那就是行走的天气预报,这对行军打仗可太重要了。
……
“今儿个打的虽是败了,但好歹摸透了这伙官军的底,等闯食王来了,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冲天哨阴恻恻的对邱福说道。
邱福配合着说道:“等闯食王老爷要亲自来了,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冲天哨心情大好,知道了官军底细也不再害怕,嘱咐好众人守好山寨,让邱福去抓两个女厮养,晚上准备发泄一般。
萧仲甫疼的满头大汗,用牙咬着一块碎布,在自己胳膊上打了个结,想去止住这不断流出的血。
今日交战时,与冯止分开后,官军精锐一次反扑,让自己胳膊被砍了一刀,好在刀上也没毒,就是裂开一道很深的口子,刚刚绑上的布又被很快的渗红。
“你这样一时止不住血,许多人都像你一样,最后流血过多,就算慢慢好转,身子再也好不了,留下一身病根。”
萧仲甫抬起头来,正是一直给众人做饭的女子。
他用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何必开口提醒我,像我这样的流贼死的越多,你心里不应该是越开心吗?”
沈雨淑从脏兮兮的裤子中掏出一个小盒,取出针线,用舌头舔了舔线头,在夜色中失败多次后,终于成功把线穿入针屁股。
也没回答萧仲甫的问话,走到他面前,解开胳膊上绑的破布,面对深痕轻声说道:“你忍着些。”
“嘶~”
萧仲甫牙齿仿佛都要被咬碎,一阵阵痛在胳膊上传来,往胳膊瞥了一眼,发现被刀劈开的肉正在针线的缝合下重新合在一起。
虽说很痛,但是这血确实流的慢了。
又看了眼这女子,手上伤疤不少,很多新茧子磨出,但整只手还是纤细狭长,一看原来就是没怎么干过活的手。
浑身脏兮兮的,甚至还带着一些臭味,头发上还有几只跳蚤,但这绳线却是很干净,缝合起来手法娴熟,专注的脸上滴下了汗水。
沈雨淑低头缝合着,感觉有人在看她,手上速度加快,疼的萧仲甫胳膊一颤,赶忙道了声抱歉,继续慢慢的处理。
终于缝合好,用牙咬掉最后的线头,小心翼翼的重新把针线盒收起,不敢多说什么就要离开。
“谢谢这位姑娘,在下萧仲甫,敢问姑娘真实姓名,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这几日山里不太平,还是待在这里少些走动,如有机会便带姑娘离开这,返回通江老家。”
沈雨淑听到脚步顿住,竟抽泣了起来:“老家?整个城里都是死人,如同鬼城,哪里还有什么老家。”
抽泣声越来越大,萧仲甫本不善言辞,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把干净的一块碎布递了过去。
看到这片碎布,沈雨淑颤抖着手接了过来,抽泣声小了许多,开口道:“谢谢这位萧大哥,我叫沈雨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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