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香赶紧捧了一碗温水,一面喂他饮下,一面帮他抚背顺气。
拓跋琰望着宋凝香一脸焦急之色,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原本,朕尚可与他们周旋,如今一病不起,自知时日无多。必须冒险一搏,万一有什么不测,至少保你们母子平安。”
宋凌单膝跪下,恳切地说:“贵人,大冢宰近来身体大不如前,连日病休府中。他侄子大将军宇文烈嚣张跋扈,三番四次对陛下不恭,还在朝堂上提什么尧舜之德,其心可诛!上大将军的兵马是大魏最精锐的精骑,若是皇上能够掌控,再有尉迟与宋家支持,必能压制宇文门阀,诛杀宇文烈,稳固大魏江山。”
帝王杀心一起,边关百姓生死,天下苍生安宁,一切都轻若无物。
宋凝香愣神片刻,“既然西北军的人追来了,若是他们发现此事是你所为,杨家顺势反了怎么办?”
她深知此番筹谋,不异与背水一战,稍有差池,就是玉石俱焚。
“贵人不必担心。我的人只是把追来的人引入城,并在大冢宰府附近隐去。这样做,虽不至于挑拨到他们两族关系,却能让我们隐在暗处。只是……入城后杨玄风不知所踪……”
拓跋琰稍有缓和,“咳咳做得好!你且安排亲信,加紧巡查,早日抓到这个杨玄风,以免多生事端。切记低调行事,万勿惊动各家门阀。”
“陛下放心,臣已调动东宫六卫和禁军十六卫中的亲信之人,协同城防营,以追缉盗匪之名暗加搜捕,断不会传扬出去。”
拓跋琰点点头,继续问道:“其他事情筹备如何?”
“尉迟仲德将军和贺兰珏将军皆已做好万全的准备,独孤长信也奉诏压后了对西北军粮草的供应。一旦杨氏一族显露异心,征东、关西两军合围夹击,定能迅速剿灭。届时,一旨圣裁,四府精骑便会归入东路、关西军控制,真正为陛下所用。”
宋凝香见大局已定,便不再多言。只能催促着拓跋琰早点歇息,明天召西夏医师前来诊治。
宋凌慢慢退到殿外,并没有离开。
不多会宋凝香便从殿中出来,经过弟弟身边,径直往御花园走去,宋凌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夜月如盘,银光如霜。
一阵风吹过,零星的桃花瓣飘落到他们脚边。
“凌儿你看,这株桃花是我入宫那年种的,如今已是一树繁花!真美。”
“贵人,外头风大,我唤宫女给您加件衣服。”
“不必了,寒冷些叫人更清醒。”
“贵人,请要顾及腹中皇子才是!”
“罢了,我与你说几句便回去。”宋凝香走到桃花树下,背对着宋凌,继续说道:“凌儿,你说父亲送我入宫时,可曾想过,他女儿的人生再不能为自己而活。”
宋凌单膝跪下,“姐姐,还请体谅父亲!”
“生于门阀世家,牺牲自己,是你、我都跳脱不出命运。”
“姐姐身份贵重,将来还要母仪天下,命运就在自己手中。”
“凌儿,陛下有意为你指一门婚事,是夫人侯莫陈仪的亲妹妹侯莫陈宛。听说生得闭月羞花,性格也刁蛮可爱。”
宋凌闻言,跪倒在地:“姐姐,臣弟功业未成,不敢领受皇恩。求姐姐代为禀明!”
“宛儿是侯莫陈将军的嫡女,此事对陛下争取侯莫陈一族大有裨益。我说过,你我的命运注定要牺牲。”宋凝香的话似是劝解更似是命令。
见弟弟不说话,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仪宇文锦,可她是宇文直的女儿。无论如何的端庄秀慧,又有何等才情,这辈子也进不了我们宋家的门。”
说这番话时,宋凝香面色平静。宋凌却看到了她眼角的恨意,他知道从宇文葵设计害死姐姐的孩子起,宋家和宇文家便注定水火不容。
“侯莫陈家和宇文家唇齿相依,非我一桩婚事可以改变。”宋凌向宋凝香跪拜叩头,“贵人,臣弟今生都不会和宇文锦在一起。眼下只想为陛下分忧,不愿凭添牵挂。”
宋凝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此事,我会暂时拖延。陛下与你所谋之事凶险,要万分小心。”
“是。京中不比南郡,臣弟自有分寸。”回京三年,他再不复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
“国公夫人去世后,许久不见星河。听说她从北荆州回来了,还为将军府做了不少事情。你若见到她,让她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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