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连忙去扶,“您醉了!我唤谨言来扶您回房。”
在她的搀扶下刚刚站稳,宋之孝又给自己满上酒。
“不!我没有醉!很清醒,从没有如此清醒过!三纲五常,君臣父子?我一生恪守这些,可我自己的儿子呢?!临川呢?!若是你哥哥还在家,应该已经可以陪我喝酒了!”
星河一愣,听到哥哥的名字从父亲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女儿也可以陪您喝酒!”说着她给自己也倒了一盏酒。
“请!”
宋之孝扬觯与她对饮,顺手抛下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出门,指着天际一弯新月,大声念道:“临川遥望星河起,南山月落雪漫天!”
念完,他慢慢滑坐到地上,已经泪流满面,黯然地呢喃着,“沁儿,你来嫁我时正是漫天的大雪”
平日里刻板威严的父亲,竟然有这样一面。
星河的眼泪慢慢地落了下来。
东园书斋
红叶挑亮油灯,慢慢退了出去。
星河和师兄道涣对坐在桌前。
道涣懒洋洋地说:“你让我转达的以退为进之策,我可都在棋局中和令尊一一切磋过了。”
星河笑了笑,“我知道,师兄里就属二师兄你最牢靠。”
道涣摆摆手,“不要给我戴高帽,你一说好话,总没好事。”
“怎么会没好事?师兄你陪我父亲手谈一夜,可是救了南境和黄河一线千千万万的百姓!”
“哎,你们父女还真是怪,有什么想法不能直接说,非要我这外人来掺和。我可没这功夫救世救人,只想能早点离开这里,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快意人生!”
星河翻了个白眼,“哪里快意了?风餐露宿的。如今师父他们,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的草垛底下吹风呢!”
“小女子,见识短!师父的学问浩如烟海,一辈子我都学不尽,能追随他就是我人生大幸……”
“停!”在他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星河赶紧打断,“和师父在一起时,也没见你多孝顺他,每天打水给他洗漱的可都是雷桑师兄。”
道涣说:“你懂什么,师兄弟里我跟着师父的时间最久,感情最深……”
“嗯?等一下,你是二师兄,那大师兄在哪?”
道涣捻了捻胡子,“这可真问倒我了!我跟着师父也有七八年了,从没见过大师兄,也没听师父提起过,也许早就殁了吧。”
星河给道涣奉了杯茶,“二师兄,我还有点事想麻烦你。
“昨夜一宿没合眼,今天一大早还帮你去送信!师父说过,要早睡早起、惜福养身,你还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谈……”道涣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不由分说的起身来就走,留下星河一个人,捧着杯茶对着片空气。
“小气!”星河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打开信封,抽出两张白纸。
这两张白纸,看似普通,最末却盖了上大将军府的密章。
这封信是西北军军师南郭彧,通过杨玄风回给她的。
当时,她心中百般疑惑,自己和南郭彧素不相识,他的回信中仅有三张无字的信笺,却不知有何用途。
直到三天前。
道涣师兄从和父亲闲谈中得知,他分别跟大司徒府和大司马府了解过,近年州郡府库余粮情况和今年西北军对突厥小规模战事还跟身在南郡的大伯父了解过,南梁流民的详细情况。
星河深谙父亲的立场,对他的计划也猜到了大概。
可实现它,却并不容易。
此时,朝中再没有比刚从西北军归来,深得陛下信任,亦不被宇文家排斥的杨炎,更适合的助力了。
而且想要获得他的帮助,倒是一点也不难……
手握这些盖着密章的信纸,只要仿造得当,很容易伪造出一份家族内部的密信,进而通过它获得杨家任何人的帮助。
但是,南郭彧赠信的举动,却非常微妙。
第一,可以理解为,他是替上大将军一家报恩,或者根本是上大将军授意的。
第二,也可以理解为,上大将军一家并不知情,是南郭彧自作主张在向她示好,亦或是试探。
思来想去,上大将军肯定不会把这样的东西,送给一个底细不明的人。还是第二种猜测更合理些。
情急之下,也容不得她反复掂量。
天亮前,她终于下定决心,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下:“事关西北,据实以奏”几个字,悄悄送到了杨炎的案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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