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也别在这儿坐着了,起来洗一洗,吃完饭还有正事在等着咱们。”
说完,他落脚下床,拿起了搭在床头的衣服。
“什么正事?”范戎问一句。
“去洪崖门街——”
“去那儿干什么?”
“给你找了个丈母娘!”
“滚蛋吧你,你自己都没着落,真要有这种好事,会轮得上我……”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怎么不去,看看你的丈母娘长什么样的也是好的。”
说着话,范戎回到自己床前,穿起了衣服。
吃过早饭,去后院办公室见过沈君舟之后,苏林洋带上范戎前往洪崖门街,苗义则被安排给了赵统申,继续对宋雪瑶进行监视。
就在苏林洋吃过早饭到后院去见沈君舟的时候,赵宁安也出现在了东山二路山城市府工作人员的宿舍区外——公路对面的一处早点摊上。
宿舍区和市府并不相通,中间隔着近两百米的距离,赵宁安要做的是,等着那个叫萧玉琴的女人从宿舍区里出来,然后把一个信封交到她的手里。
任务是沈君舟交代给他的,而这个任务又是接下来一个计划的开始……
此时的赵宁安已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
赵宁安侧对着市府宿舍区的门,在认真地吃着面前的面条,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这样子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在认真地吃着面条,公路对面宿舍区的门他一眼没看——另有特务盯着,他用不着去劳那个神。
面吃完,盯着的特务还没有发来信号,赵宁安又向摊主要来了两个盐蛋。
一个盐蛋吃完,正要去剥剩下这个盐蛋的时候,一个客人在他对面位子上坐了下来。
“老板,来碗面。”客人向摊主招呼。
客人就是来报信的特务。
赵宁安将手里正要剥的盐蛋往兜里一放,摸出钱包,拿出一张一圆面额的法币,将钱往面碗下一压,然后提起放在脚边的皮包,站起身来,向摊主招呼一声,“老板,钱给你放这儿了。”
说完,他迈步向市府方向走去。
公路的另一边,一身朴素衣装的佐藤敏慧拎着一个公文包在往山城市府走去。她的步伐不是很快,给人一种很是沉稳的感觉。
佐藤敏慧是她的日本名字,不过在山城,或者说她在中国公开使用的名字,却是叫萧玉琴。
佐藤敏慧这个名字她只敢隐藏在心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叫上两声,以提醒自己是个日本人,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富士山的雪和吉野山的樱花。
“富士山的雪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吉野山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樱花……”
她没有去过富士山,也没有去过吉野山,她是日本人,是旅居在中国的日本侨民的后代。她出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日本的任何一处地方她都没有去过,她是从父亲的口中知道富士山的雪和吉野山的樱花的,如果不是父亲告诉她,她至死都会把自己当成是个中国人。
除了父亲的讲述,她对日本的了解全部来自书本、来自地图。
“……你记住了,你是一个日本人!大日本帝国才是你的故乡,佐藤敏慧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帝国的每一个公民,都有责任和义务向帝国、向(天皇)陛下献上他(她)的忠诚和一切,你也一样……”
佐藤敏慧至今还记得父亲和她说这番话时的严肃表情。
也在这一天,她才知道,父亲萧富贵——邻居眼中来自关内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他真正的名字叫作佐藤千作。
几年之后,她随所在的大学流亡到北平,然后在那里,接受了帝国军部情报部门对她的招募,成为了帝国情报部门里的一名情报人员。
三年后,大学毕业,她被情报机关安排进北平市政府秘书处,成为秘书处里的一名普通秘书,这是她长期潜伏的开始——也正是有了这样一份履历,她才能在来到山城以后进入山城市政府,并被提拔为秘书处里的一名股长。
自然,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她是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子的;可如果没有那样一份履历并且让她干出了成绩,交易就是再多,一样无济于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佐藤敏慧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过去了的经历上,而是放在了前天临近下班时接到的那个电话上。
打来电话的是个男人,口音陌生,用的是暗语,内容只有四个字——“停止。等待。”
什么意思再是明白不过。
没有紧急情况,她是不会接到这个电话的,而打电话的人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她——没有什么比打电话来得更快!
一个长衫礼帽、身材有些发福、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拎着一个皮包迎面向她走来。
看到这个男人,佐藤敏慧心头一凛。
走出宿舍区大门时,她曾经瞟过公路对面一眼,她是看到过这个男人的,当时这个男人刚好拎着包从早点摊上离开。
一个已经离开的男人突然迎面向着自己走来,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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