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朱墙鎏瓦的殿顶,积雪开始慢慢融化,
无逸殿中,
一尊诺大的三足加盖铜香炉,氤氤氲氲吐着淡青色香烟,炉盖上镂着空,像是按照八卦模样所刻。
香炉之上,北墙边,悬着一幅表好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瘦金体楷书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中堂之下,大殿的正中,摆的却不是雕龙刻凤的须弥座,而只是简简单单一把圈着扶手的紫檀木桌椅。
紧挨着大殿的这面墙,是一排高大的紫檀木书橱,书橱前立着一个身形高瘦,长须飘飘的中年男人。男人约莫四十岁,一身朴素宽袍,一根翠玉青簪束着乌黑的头发,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位便是大明朝第11位君主,自称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的嘉靖皇帝。
嘉靖站在书橱旁边,手里翻阅着一本没有封面的密本,嘴角不时勾起一道浅笑。
“黄锦,”
“主子有什么吩咐,”黄锦应声赶紧跑了过来。
嘉靖把手里的密本交给了黄锦,“你说,太子真当着徐阶的面说出了‘要把儒生的帽子当夜壶‘的话?”
黄锦看出嘉靖心情不错,也跟着笑道:“奴婢可不敢置喙太子爷,不过应该是真的。”
嘉靖瞟了黄锦一眼,“你呀,总是这么小心翼翼,这一点就比不上李芳。”
说完也不在看黄锦,嘴角又勾起一道笑,“这臭小子,敢这么骂文官,比他老子脾气还混。”
“呵呵,太子爷天纵英才,这一点是随了万岁爷。”
“油滑,”
“奴婢这不叫油滑,奴婢这叫有什么说什么,太子爷在课堂上的一番高论,放在任何同龄人身上可都是不多见的。可不是遗传了主子的天资。”
“哈哈,好奴婢,”嘉靖一下子给拍到了痒处。
“对了,主子,陆少保昨天下午出京城了。”
嘉靖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前晚太子是在陆府过的夜?”
“是在陆府过的夜,晚上住的是敬仁馆。”
“你说陆炳为什么今早不告诉朕,太子前夜去了他家。”
“陆少保的事情,奴婢不敢多嘴。”
嘉靖瞪了他一眼,“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是东厂提督,你怕什么,朕让你说你就说。”
“是,奴婢觉得陆少保之所以这么做,是存着两个心思,一是北京城都在主子的乾坤里,他说与不说主子都是知道的,二是如今夏严之争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朝臣们都不得不纷纷站队,而现在太子突然到访陆府,陆炳是怕因为这事把太子也搅和到党争里去,或者说,害怕主子以为太子搅合到党争里去。”
嘉靖叠起手里的密本,问道:“你怎么看陆炳?”
“主子,奴婢想陆少保还是忠的。”
嘉靖没有接这话,而是问道:“你说,现在严嵩失了陆炳,他还能扳倒夏言吗?”
“主子,”黄锦从袖口掏出一本红色封面的密奏,“这是昨夜严府的情况。”
嘉靖接过红本,翻开略略浏览几张,皱眉道:“严世蕃给武安侯写了信?”
“是,”
“内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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