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确实可怖——”
朱厚熜缓缓说道。
看着眼前那对燃烧着不可名状火焰的双眼,张茂德只感觉浑身寒毛竖起。
几十万年前那一代又一代人类铭刻在基因之中,逃避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不可抗拒之物的积累下来的本能重新淹没了他。
铭刻在基因深处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如同一具尸体。
死亡……或许能让那些掠食者们失去兴趣。
“想必陛下进京之后,还没有携带百官在南郊祭过天吧?”
张茂德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咬了咬舌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往与朱厚熜相反的方向偷偷挪动了几步。
“先皇驾崩前两个月在祭天时吐血,朕甚哀之——”
朱厚熜再次搬出了他那位十分有个性的皇兄来挡枪。
真实的原因自然是朱厚熜在摸不清那玩意的底细之前不愿贸然行动。
“陛下思虑深远,若是换做自太宗之后我大明任意一天子面对陛下如今面对的情况,怕是除了再次祭天祈求天命眷顾之外,就只余下去长陵祭祀太宗英魂再佑大明一法了。”
张茂德看着面前这個坐在面前,如同一座山岳的朱厚熜,感觉宛如直面一座巍峨的高山。
神秘莫测,如神如魔,高不可攀。
那么……代价,代价是什么呢?
“既然可得天命眷顾,那为何自永乐以来历代先皇皆是壮年暴毙呢?”
朱厚熜终于问出了这个自从他住进这乾清宫中便一直以来的疑惑。
“陛下不是说了吗!天命可怖!凡是借用天命之力稳固政权的,又怎能不最终被‘天命’所吞噬呢?”
张茂德回答道。
凡凝视深渊的,深渊也终将予以回眸。
哪怕那天命还在沉睡中。
但并不意味着毫无威胁,哪怕最为平凡的梦境,放在那东西上,对于整个天下而言,都将是一场可怕无比的灭世灾劫。
朱厚熜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那我皇兄驾崩之前前往南郊祭天,所祈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贫道只听说祭天之前先帝曾多次从藏地召来密教高僧于宫中布法……臣一介布衣,皇城禁地不敢窥探。”
张茂德回答道,望着面前的天子。
陛下你可真敢问啊!
连你这个大明现任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一个臭道士又怎么会知道呢?
朱厚熜了然。
从杨廷和等人留下的记录中显示,那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祭祀而已。
北旱南涝,人民苦不堪言,皇帝怜惜万民,特意祭天为万民祈福。
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那为何朕进宫时,当时还是首辅的杨廷和几次提议让朕去南郊祭祀天地!”
那时天下可没什么大的动乱!
“祭祀之事,不可无度,每年最多一次,首辅心怀天下,想必也是希望陛下为我大明天下祈福,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况且陛下乃降世仙人,自然能理解此天命并非善类!而凡人肉眼凡胎,又安能辨别好坏真假……”
张茂德说道。
是的,凡人肉眼凡胎,只能看见眼前的好处,又怎能知凡命运的馈赠其背后必有价码!
“敬天法祖”更早已成为了这块土地最深邃的记忆。
面前朱厚熜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得!合着内阁这帮狗东西就年年逮着便宜皇帝硬造是吧!欺负我一个外地来的藩王不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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