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便招降克复四府三州四十二县,又得归降清军和当地绅民义勇参加,兵员扩至水陆兵万余人。
上游除安庆以外基本落入明军之手,下游江南两岸更是降者如云。
大好局面,只要南京一下,东南半壁便可尽数光复!
哪曾想大意轻敌的国姓竟在南京中了清将缓兵之计结果吃了败仗,后在未通知张煌言情况下全军就此撤退!
闻知消息的张煌言焦虑万分,国姓大军一退,单他这万余兵力怎么也是挡不住清军的。
芜湖、池州、宁国、太平四府有大半县城已归明朝,无数复明士绅冒着杀头危险支持明军,若他也和国姓一样率部撤退,岂不是置这些士绅百姓于死地,寒了天下复明绅民之心?
念及于此,张煌言便派人假扮和尚带着亲笔信去寻国姓行营,无论如何也国姓不要撤走。
南京虽败,清军仍就守势,长江两岸重镇也依旧在明军之手。
只要国姓整兵再战,大事犹可为。
便是国姓真的要走,也请国姓能派百艘大船给他,好让他在南京上游坚持下去。
“胜败兵家常事,不异也。今日所恃者民心尔,况上游诸郡邑俱为我守,若能益百艘来助,天下事尚可图也。傥遽舍之而去,其如百万生灵何?”
张煌言信中说的不可谓不哀泣,也指明形势并未崩坏,然国姓无动于衷,不管不顾撤出长江。
以致南京城中的清军都有些不可思议。
无奈之下,张煌言只好突围。
清军沿途盘查甚严,迫使他不得不化装潜逃,若不是路上有百姓将他藏在家中,早被清军抓获。
途中更是身梁疟疾,差点病死。
历尽千难万险,绕道潜行两千余里,九死一生方才回到浙江沿海。
却不曾放弃抗清事业,不断收集旧部以图东山再起。
得知张煌言生还,国姓心中有愧,便将自己麾下几千兵马拨给张煌言,使义军稍稍壮大。
然此后,国姓竟再不与张煌言合兵,甚至拒绝其拥立鲁王以号召天下的明智建议,直至病死台湾。
国姓之子郑经更是连鲁王的宗禄都给断绝,毫无复明企图。
清廷又调集大军围剿夔东十三家,放眼中国,哪里还有复明的可能。
今日寒食召集官兵设坛,张煌言便是要宣布一件大事,那就是解散所部,从此再也不提抗清,就此于孤岛终老。
在此之前,却是将自己写的一首诗交给部将郭法广。
郭法广当众念出。
“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拟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众人听后,不由泣声一片。
督师此诗乃是绝笔。
“国破家亡,我能到哪里去呢?”
平复心情后,张煌言对众人道:“我此生最敬岳飞、于谦,若我不幸殉国可将我遗骸葬于杭州南屏山北麓荔枝峰下。”
说完取出永历皇帝颁赐的“视师兵部”银印和九枚关防,让众人这就离去。
“督师怎忍叫我等离去!”
瞬间,官兵哭嚎一片,都道不愿独走,便是死也要与督师同死。
场面之悲,闻者落泪,观者痛心。
“诸位追随我多年,我张煌言铭感在心,然今日之局面已难坚持,明祚已绝,再坚持已无意义,你们都有父母妻儿,不当在此随我无枉死去,且归家赡养双亲,抚育子女,权当我张煌言求你们了,若你们不答应,我便就此长跪!”
言毕,张煌言一跪到地。
决绝毅然,不容任何人劝解。
见状,一众军官也只得含泪应下。
“督师保重!”
一兵拜倒在地,众人皆跪下,嚎哭之声不绝于耳。
大小船只已备好,只待众人登船离去。
远处却有一小舟乘风破浪而来,船上之人远远看见正与众人道别的尚书大人,不禁激动摇臂叫喊:“督师,明祚未绝,韩王监国,韩王监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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