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跳也得跳。
王五却出奇冷静,并没有跳脚大骂徐霖吃了熊心豹子胆坏他大事什么的,而是很冷静的问田文究竟怎么回事。
徐霖这人虽然冲动,但也不是个无脑的憨货,做出这么大的事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王五现在迫切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文忙道事情出在旗兵身上。
就是王五这个当家人去江南后,荆州这边方方面面其实都有点松懈,加之荆州将军巴布尔的存在,使得入住满城的旗兵并没有完全受到“监管”,故而常有旗兵出满城到外城吃喝玩乐。
只要这些旗兵不闹事,作为王五走时指定的负责人田文和赵进忠也不会多事。
毕竟以他们的品级眼下根本无法直接与荆州将军、以及下面的副都统们对话。
再说满城的界墙也没修好,真要把两万八旗军民“看住”也不现实。
就且由着他们。
昨天,荆州东门外草市泰山庙请戏班子唱戏酬神,这是当地风俗,类似赶庙会性质,相当热闹,因此有不少八旗兵也过来听戏。
不想有几名旗兵喝醉了酒,借着酒劲非要到台上跟人家唱戏的一块唱,还调戏人家班主的女儿。
班主是一个叫庞家顺的男人,其也知道闹事的是满洲大兵不是他这个汉人班主能得罪的,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满洲大兵将他闺女硬往后台拖去糟蹋吧。
只能上前好言相劝,班子里的人也都在劝,那几个醉酒的满洲大兵却是不依不饶,恬不知耻说什么借你女儿一用,完事后完壁归赵,洗一洗完好如初什么的。
领头的骁骑校宝俊叫班主劝的烦了,一脚将人踹倒,拿刀架在人脖子上喝骂:“你们这帮汉人尼堪不过是我们满洲养的奴隶,主子赏脸玩你家闺女是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何以如此不晓事的!再敢啰嗦,便一刀结果了你!”
庞家顺被吓的不敢言语,班里其他人也被满洲大兵的长刀吓住,这时看戏人群中却走来两人,不惧那帮满洲士兵的长刀,径直上前挡在宝俊面前说你们再敢闹事,便将你们全抓回去。
这两人一个叫丁小三,一个叫安德民,都是荆州绿营亲兵营的人。
今日不当班轮休,二人知东门有庙会便约了过来看戏,没想碰上满洲鞑子在这耍酒疯欺负人,义愤填膺之下自是上前阻止。
谁知丁小三话刚音刚落,那宝俊就一刀砍向其脖子,瞬间让其命丧当场。
安德民见状却是连句怒吼都没有,如兔子一般逃向人群,引得宝俊一众满洲兵哈哈大笑,也让围观的一众百姓人人摇头。
未想,那安德民逃出去后直接在街上大呼小叫:“有没有老营的人,有没有老营的人!鞑子杀了咱弟兄,鞑子杀了咱弟兄!”
“他娘的,哪个鞑子这么大胆!”
“狗乐的鞑子在哪!”
瞬间,人头攒动的草市上就奔来了几十名不当班的营兵,听安德民说鞑子杀人后,众营兵哗拉就向戏台涌了过去,二话不说抄起板凳桌椅就朝那帮鞑子打去。
一番激烈的搏斗后,骁骑校宝俊连同六人被这帮休假的营兵活生生打死在戏台上。
不过却有一满洲兵趁乱跑了,众人追了一阵还是叫人给跑了。
安德民知道这事闹大了,便马上回去向亲兵营统领徐霖汇报。
徐霖得知此事也是大怒,但想将军不在他不能把事闹大,便带人到荆州府衙让知府李文马上出面向荆州将军汇报案情,另外给戏班子的人录口供,务必要将八旗兵的恶行以及先动手杀人之事坐实。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可怜李知府正吃着饭呢却摊上这等棘手事,既不敢得罪绿营这边,也不敢得罪八旗那边,只得装模作样带人走“程序”,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见荆州将军汇报案情,而是打算第二天将此事上报湖北巡抚衙门、湖广总督衙门。
让上面插手此案,省得自己稀里糊涂的陷进去。
死伤情况,绿营死了一人,八旗死了七人,表面上看肯定是绿营占了便宜。
虽说丁小三死的冤,但徐霖也无意将此事扩大,毕竟将军不在他不能乱来。
谁想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满城内竟涌出几百八旗兵冲到外城,见有汉人摆摊卖货的一律掀翻,还持刀砍杀无辜汉人四十多,殴伤民众百余名。
甚至连过来劝阻的荆州府衙的衙役也被他们打死几个。
这么大的动静,瞎子、聋子也知道。
田文和赵进忠正在商议如何平息此事时,徐霖却把亲兵营全部带上,直接骑马冲杀那帮行凶的八旗兵,结果一下又给打死三十多人。
其余八旗兵见势不妙吓的逃回满城,他们以为绿营不敢进满城,未想徐霖竟是纵兵驱马冲入满城。
莫洛一行正在界墙处现场“办公”,突见大群绿营兵进入满城,又有旗兵被追赶,立时大怒摆出钦差身份喝令营兵退出城外。
此时莫洛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也是一头雾水。
徐霖自不肯出城,向那莫洛言明八旗兵于城外滥杀无辜百姓,致百姓死伤上百人,所以他必须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莫洛听后眉头顿皱,却道:“此事本官自会决断,稍后叫荆州府细查缘由,双方死伤人员并行验伤立案,但有行凶伤人的自当依法处置。”
这个说法听着公允,实则不公允。
因为驻防八旗有“治外法权”,无论民事、刑事都不受地方官府管辖。
让荆州府办,他也办不动。
徐霖也没叫莫洛唬住,直言大部分凶手就在这里,他先将人拿了再说。
莫洛不由大怒,说他是钦差大臣,他既说此事会秉公就会秉公办理,岂容你一小小绿营军官在此不依不挠的。
“钦差?我钦你娘的差!”
眼见八旗兵越来越多,徐霖气不过抬手就是一箭,结果“噗嗤”一声正中莫洛喉咙,当场让这位从二品的侍郎大人命归黄泉。
杀了钦差,这个徐大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兵同那帮八旗兵打了起来。
这会,正打的不可开交。
听完田文所述,王五却问了田文是不是亲兵营都叫徐霖带进了满城。
田文说差不多都去了。
王五点了点头,继而下了两道命令。
一是马上去将荆州知府李文带到满城;
二是将被旗兵杀死的百姓尸体抬到满城,并组织死难者家属到满城界墙外堵着。
说完,又吩咐左右亲兵:“传令,左、右、中三营兵围住满城,没有我的军令不准一个鞑子出城。”
说完,又怕兵力不够,补了一句,“让王胜明将水营的兵都调来,炮也带一些过来。”
这道军令听的田文怔住:“头?”
王五没有解释,只道:“你带人跟我去向巴布尔要人,今日出城的旗兵必须全部交出来,不交,老少不留,男女不留,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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