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庞大的机器静静地停滞在角落,它们曾经是工厂的骄傲,现在却像是被遗弃的玩具,毫无生气。
墙壁上的日历停在了1994年6月23号,一个曾经充满活力的工厂,如今只剩下苍凉和孤寂。
一名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皱纹,腰却挺的笔直的老者轻轻抚摸着这些无声的机器,老者身后紧跟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手指触摸机器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热度,仿佛在诉说着昨天的忙碌和喧嚣,但如今,那一切都已成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混合着铁锈、机油的味道。
叶秋轻声说道:“爸,我们回家吧。”
这是坐落在一个五线小城市的棉纺厂,曾经它是市里的骄傲,曾经它拥有三千职工。可如今工人们早已离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工作台和凌乱的工具。
面对工厂的停产,叶秋显得镇定自若,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仅具备了现代人的知识,还带着后世的记忆重生于这个时代。
叶秋的父亲叶水根,长叹一声,“我都五十七了,再有三年就可以拿退休金了,可你怎么办?”
叶秋今年22岁,已经在棉纺厂干了三年,考取了四级钳工。
他微笑道:“爸,我可是四级钳工,有手艺还能挣不到钱?”
钳工作业主要包括錾削、锉削、锯切、划线、钻削、铰削、攻丝和套丝、刮削、研磨、矫正、弯曲和铆接。
叶水根叹口气,背着手走出车间,厂门口褪色的宣传栏标语非常醒目: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娃。
望着父亲的背影,他突然惊觉,那個始终笔直如松树般的父亲,如今竟然微微驼背。
他脑里涌出导演贾樟柯说的:不能因为整个国家都在跑步前进,就忽略了那些被撞倒的人。
风轻轻地吹过空旷的车间,带走了几片落叶,也带走了这个工厂曾经的荣光。
走出大门,叶秋赫然发现自己爸头上的白发似乎在这一刻又增加了不少。
他扭头望了一眼,工厂的大门紧闭,就像一个被遗忘的老人,孤独地守望着它曾经的一切。
改革这个词就意味着冲突,它是对原有秩序的改变、打破和重塑。
时代的车轮绝尘而去,人去楼空的厂房、锈迹斑斑的机器、无所适从的工人,是这场社会变革的缩影。
叶秋慢慢跟随在父亲身后,思考自己该走向哪一步:
这时最初下海的那一批人,赚的盆满钵满完成了原始资金积累。而自己没有存款只有手艺,去倒腾货物一定不行。
叶秋家在棉织厂家属院,离工厂不远,隔着两条马路。
这个时代,私家车还并不普遍,马路上大多都是公交车和那种经典的黄色面包车出租车。除此之外,各大工厂的桑塔纳轿车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嘻哈艺术家所穿的时装,日益成为年轻人的主流。
两人走过一家音像店,里面传来一阵歌声: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蜻蜓的眼睛……
叶水根两道寿眉蹙在一起,“秋儿,你说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听这个?”
九十年代被称为摇滚时代,自1986年崔健唱出那跨时代的《一无所有》,摇滚乐就此诞生。
1991年的黑豹,1992年的唐朝,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而到了1994年,当年的小火苗,已经卷起浓烟滚滚,烈焰万丈。
叶秋笑了笑说道:“爸,这是摇滚,就是这样的唱法。”
叶水根无奈摇摇头,“老了,真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
望着失落的父亲,叶秋急忙安慰道:“爸你一点都不老,您可是八级钳工,我还准备聘请您当技术总监。”
“哈哈,别逗我了,你还聘请我,你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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