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军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坐到父亲身边询问道：“爸，你要怎么做？”

钱和平眉毛一挑，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明天我们去穗城，与吴经理谈下石榴市经销商。我们拿到独家代理，这样他们的货就没办法在石榴市卖，当他们去别的市卖时候，我们就打电话举报他们贩卖水货。”

钱小军有些不解，继续问道：“我们直接举报他们不就完了吗？为何要费尽周折地将他们逼到其他城市再举报呢？”

钱和平拍拍儿子肩膀，说道：“因为我们还要在石榴市卖录像机，举报了他们，那我们的货也会有麻烦。”

钱小军兴致高昂地说道：“爸，你太厉害了！这次一定要让刘槟连底裤都要赔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小城街道上，街道两旁老树参天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胖子骑着自行车来到市中心的福茂大厦。八十年代众多外企刚进入国内，当时都在酒店里办公。

到了九十年代下海开公司的众多，对于办公场所的要求也慢慢提高，写字楼的概念逐渐成形。写字楼逐渐成为各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福茂大厦就是这座小城的唯一的写字楼。

胖子锁上车，远远看见范进一身笔直的西装，拿着大哥大，正在通话。

范进看到胖子，指指大哥大，示意胖子不要出声，他继续扯着大嗓门说道：“吴经理，我们明天下午就出发，这次我们要进一百台录像机，对，对，一百台！好那我们穗城见！”

范进挂了电话后，胖子挠挠脑袋说道：“一百台？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范进指着福茂大厦说道：“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在这里租个房间，也开个正规公司！”

胖子拽着范进说：“这一台录像机进价就是一千九，这一百台就是十九万，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范进拿出一盒555香烟，递给胖子一支，回答道：“家属院很多人看我做生意发了，都想入股。”

范进点燃烟，深抽一口，“胖子机会难得，我们今天就打印好入股协议，把他们的钱都拿过来！”

胖子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我们用自己的钱赔了赚了都好说，拿别的那么多钱赔了怎么办？”

范进放声大笑：“赔？刘槟你想什么呢，我们的录像机拿回来就卖完了，生意火爆你又不是没看到！”

胖子还是有些心虚，“要不我去和叶秋商量下。”

范进有些不满，“刘槟，你要是不愿意做，那这次协议我一个人签，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你别等货进了再后悔！”

胖子思考片刻，硬着头皮说：“行，那算我一个，我们一起签协议！”

棉纺厂家属院废品收购站。

收购站内一阵哐哐哐声响个不停，小柳自己做了個鼓槌，不停敲打着铜锣。

叶秋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无数只小爪子挠着，那烦躁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试图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却发现整个收购站都被刺耳的铜锣声充斥着。

他捂着耳朵心想：这小妮子怎么就迷上敲锣了呢？

他来到小柳面前，指指铜锣，然后摆摆手，小柳笑着摇摇头，拿出纸笔写到：我感觉能听到铜锣的声音，这种感觉很美妙的。

叶秋无奈，只好返回躺椅上，把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到耳边。

十一点，小柳放下铜锣去做饭了。叶秋长长舒口气，暗自琢磨怎么才能让小柳消停下来。

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他关掉收音机，揉揉发胀的耳朵，站起身准备拿本书看。当他走进屋子看到书架上的古董书，心中有了主意。

吃完午饭，小柳拎起心爱的小铜锣准备敲，叶秋飞快写好纸条递给小柳。

小柳打开纸条，上写着：这面铜锣是清朝之物，属于古董很有保存价值。对于珍贵的文化要小心翼翼对待，就是敲也得轻轻敲！

小柳拿着鼓槌轻轻敲击一下铜锣，铜锣发出轻微的响声，叶秋满面笑容地伸出大拇指。

世界终于安静了，叶秋躺着躺椅上，右手扇着蒲扇，左手举着金瓶梅，那叫一个美哉。

正在津津有味看书的叶秋，听见屋里电话铃声响起，他放下手中书，回到屋里拿起电话：“喂，找谁？”

“小秋，我是胜利，今天晚上我有个酒局，你也来吧。”电话里传出曹胜利的声音。

叶秋皱起眉头，“姐夫，你的酒局我去干嘛？我一个收废品的和你们这些人不搭的。”

“行了别贫了，这是我一个朋友，在阳微市钢厂负责采购工作，你的废铁如果能卖阳微市，这价格比卖我们本市钢厂可高多了！”

阳微市！叶秋暗暗吃惊，这可是本省最大的钢厂，如果能送废铁进这家钢厂，那毛利润至少能提百分之十。

叶秋立刻换成笑脸，“姐夫，太感谢了，几点去哪里？我晚上一定按时到！”

曹胜利那边应该正在处理工作，简短说道：“胜利路，悦来酒店，晚上七点半到。”

“好嘞，我七点就到！”叶秋巴结着说道。

放下电话，叶秋这才反应过来，悦来酒店，就是他上次去打包收废品的悦来饭店。

“好嘛，这一眨眼，饭店变酒店了。”叶秋摇摇头，哼起老崔的歌曲：“二十多年来我好像只学会了忍耐，难怪姑娘们总是说我不实，我强打起精神，从睡梦中醒来，可醒来才知这个世界变化真叫快！噢……”

五点，老王头拉着平车来到收购站，叶秋笑道：“老王，你现在越来越准时了，这五点一到，伱马上就出现！”

老王头说道：“今天我就收了一家的货，是家文具店，关门停业了，老板把店里的物品都打包卖我了。”

叶秋轻叹一声，94年全民进入了做生意的高峰，可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不少人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两人从平车上搬下几个大箱子，小柳看见后，一路小跑赶过来。

老王头笑呵呵从口袋拿出一支钢笔，“闺女，这是送给你的，这可不是破烂，这是我花了三元钱向文具店老板买的。”

小柳接过钢笔，叶秋在纸上写下老王头的话，小柳看完后，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

叶秋打开第一个纸箱，里面摆满了整整齐齐崭新的文具盒。

“生意难做啊，这老板要赔不少钱啊！”他望着箱子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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