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就丢了两个翡翠扳指。”
“什么混账话!你们是支杆挂子,干的就是看家护院的活!别说东家丢了两个扳指,就是丢了个夜壶,打的也是咱们的脸!”
骂完,何力山迈步就往外走。
众人忙问:“师父,你要去哪?”
“去找张九爷,盘道盘道。”
“我们跟你一起去!”
“又不是打群架,你们跟着干啥?还嫌我不够丢人?”
何力山风风火火地走出几步,忽然又站住脚,转身叮嘱道:“这事儿别让老爷子知道了!”
李群面露难色:“师父,这咋瞒啊,城里都传开了。”
“别问我,自己想招去!”
……
张九爷吃的是荣家饭。
按说,关外很少称呼谁是某某爷,胡乱瞎叫,弄不好,反而容易让人家误以为是在埋汰人。
张九爷这名号叫得开,是因为他本名叫张久业,传着传着,说秃噜了嘴,就变成了张九爷。
他自己对此很受用,大家也就都乐意跟着捧他。
张九爷三十多岁,秃眉毛,一双枣核似的小眼睛,十根手指,又细又长,到哪儿都笑呵呵的,谁也不得罪。
据说他看人先看鞋,由下往上,就这么瞅一眼,就知道人家的钱包放在哪个兜里,一走一过,顺手牵羊,神不知鬼不觉,道上的人无不佩服。
不过,这人有个怪病:掉毛。
别人掉毛,是掉头发,他倒好,浑身上下的毛都掉。
偏偏他又爱留胡子,从二十岁开始,留了十几年,至今仍然稀巴楞登,不够一捻的。
要是赶上哪天风大,出门一不留神,还得被大风刮走个三五根,他回到家里必定长吁短叹,甚至偷偷抹眼泪。
张九爷从没干过劫富济贫的事儿,但对待同行,他向来仗义疏财,从不含糊。
为人也诙谐幽默,没啥架子,只要不拿他的胡子开玩笑,啥都好说。
正因如此,别看他这副模样,却是整个辽阳城吃荣家饭的瓢把子。
全城的大贼小贼,不管偷了什么东西,都得先搁他这放着,缓几天,等风声过了,才能吐扣销赃,九爷按例抽个两三成才算拉倒。
如果风声太紧,或是失主的势力太大,张九爷权衡两天,没准还会派人把东西偷摸送回去。
要是外地来的佛爷,到了辽阳,也得拜九爷的码。
他点头答应了,才能做生意赚米,他要是不答应,就算来的是条龙,也得老老实实盘着。
他发话,比捕快都管用。
当然,如果外来的佛爷手头紧,九爷又不让他做生意,那么,作为本地的瓢把子,对方的衣食住行,过路盘缠,都得由他包圆。
这也是规矩!
张九爷因为职业原因,特爱凑热闹,每天下午,肯定在十字路口那块待着,不是在茶馆,就是在饭馆。
今天不一样,张九爷很早就到了茶馆,挨门口坐着,时不时地抻着脖子往外瞅,一看长风镖局的大掌柜何力山来了,立马起身相迎。
“哎,山哥,我就猜你会来找我,等你老半天了。”
何力山冲他抱拳:“九爷,合吾!”
“合吾合吾!”
何力山扭头打了个招呼:“唐掌柜,开个雅间,我们哥俩唠会嗑。”
“好嘞!何师傅,请上楼!”
张九爷跟何力山互让了两回,最后并着肩膀,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两人落座,等跑堂的端上茶水,退出去后,不等何力山开口,张九爷便先声夺人。
“山哥,老弟先把话在这放着,昨儿浑天的事,兄弟我真是两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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