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来不及多想,重又扛起师父,然后将被子覆盖在对方的身上,直接反身往外跑。
这一切说起来也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罢了,等他们冲出来,那条被子依旧湿哒哒的。
在外面等得焦急的二人忙迎了上来。
经过检查,老和尚的左腿骨折,除了血流得有些多,其他倒是还好。
宗言双手被烫了几个泡,也算平安。
小沙弥正空受到惊吓,安抚后也不再哭泣。
正观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确认其他人都无事后一下子身子发软,坐到了地上。
只是害怕余震,几人不敢回房,只能呆坐在院子中,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木楼渐渐在烈火下燃烧、而后坍塌下来。
清净寺历代僧人的心血,便随着这场大火都付之一炬了。
幸好没有波及到整个寺庙。
可惜,也不知是伤势感染,还是因为这场大火而气血攻心,当天夜里,老和尚就发起了高烧。
好在有正观这个杏林高手在。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天还没亮,印善就沉沉睡去。
宗言和正观当然不能让老和尚这个病人躺在雪地里,连夜搭了个小棚子,又将所有能找到的棉被衣物盖在四周,才挡住寒风。
尽管没有门,可点上火盆,倒还算暖和。
第二天,正观又给老和尚施了针,人总算清醒了过来。
只是,老和尚明显要消沉很多,也苍老了不少。
从藏经阁里带出来的包袱,宗言都没来得及看,出来后就被印善抢了回去。宗言自然在意,可随着印善病情加剧,见他直到发烧接近昏迷都将之死死抱在怀里,显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能暂时将好奇强压在心底。
可他发现,在师父醒来,等正观从棚子里出来,那包袱却被他捧在手上。
“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正观感受到宗言探究的目光,显得很坦然,大大方方地解开了包袱。
刚入眼,宗言就是一愣。
那竟然是一卷铁制的书卷,最上层满是锈迹,已看不清上面篆刻的文字。
“这是陆氏族谱……”正观伸手在铁书的一角一抠,手里又瞬间多了一方没有任何雕饰的白色印章:“还有代表家主的信物。”
“陆……”宗言眉头狂跳。
正观神色郑重地盯着宗言:“不错,贫僧俗名就叫陆承。”
宗言:“……”
宗言不想说话。
当初就不该信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鬼话,合着两年多,人家一直耍傻小子玩呢!
“贫僧已出家,往事皆成过眼云烟,且身世复杂,牵扯太多人的身家性命,半点马虎不得,并非故意隐瞒。”正观叹着气解释,语气里带着愧疚。
宗言却是冷笑,亏我一直当你是好兄弟,原来最坏的就是你个秃驴。
“其实我早就打算与你坦白身份,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观见状,竟双手合十,朝他深深鞠躬。
“算了,现在也不晚。”宗言瞄了眼对方身后的棚子,这时他已冷静下来,多少猜到了些隐情。
陆承的身份肯定如对方所言,牵扯极多,甚至,很可能面临着很多威胁。
否则祈愿池也不会让他穿越过来。
而且,依照他的了解,存心隐瞒的多半不是正观,而是对他仍旧怀有戒心的老和尚印善,单从火场出来后对方一系列举动便能说明一切。
他自认两年来对待老和尚恭恭敬敬,也没太做什么出格的事,偏偏就是得不到信任。
想到此,宗言满心惆怅,道:“我该做饭了。”说罢就转了身。
正观忙跟了过来:“你千万别怪师父,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哪知这番解释后,宗言却连头都没回,只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后,就奔着斋堂的方向去了。
其实,要说宗言有多生气,倒是不至于,更不可能这时去找老和尚大吵一架。
毕竟在寺庙学了两年多,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老和尚忌惮,还不是因为来历神秘,最开始又不懂规矩的一番胡扯?
心里虽然明白,小小的失落却不可避免……
刚经过地震,宗言自然不可能在斋堂做饭,而是将食材和炊具都搬了出来。
这时他也没心情做得太复杂,好在还有昨天剩下的饽饽,炖了锅萝卜汤就算一餐,尽管正在过年,却绝不会有人吐槽饭菜的简陋。
“你留在寺里看家,我待会儿要下山去看看。”吃完饭,用井水涮了涮钵,正观就准备下山。
“下山做什么?”宗言正在用布巾擦手,闻言动作一顿,忍不住问。
“白河村昨晚不是有人受伤么?我去送些药。”正观叹气道,想了想,又补充:“顺便去城里看看。”
宗言忙道:“还是我去吧,你留下照顾老和尚。”说着,他看了眼天色,白河村距离清净寺可不近,他一个人来往都要将近一个时辰,而且道路难行,他真有些担心。
正观却笑了:“伱去,你能治病吗?”
宗言不禁一滞,看了眼不远处的棚子,有心一同前往,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条山道我不知走了多少次,怎会有问题?”正观清楚他在为自己担心,便开解道。
“不行,刚经过地震,谁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宗言还是坚持意见,想了想,他道:“昨晚你不是已经为村民看过吗?你将药包好,我按名字分发便是。”
事实上,昨晚救灾时,他就发现,正观几乎与白河村的每个人都熟悉。
正观低头,仍在犹豫。
宗言趁机又道:“师父刚睡下,万一病情反复,我可照顾不来。”
这话一出,才打消了正观要下山的念头,有些无奈地去做准备了。
宗言转头看了眼在一旁还在洗钵的正空,长长吐出口气。
不知为何,在得知正观才是他这次委托任务的目标后,觉得自己的压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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