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大汗要以身犯险,众人皆大惊失色,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范文寀!
大汗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别人是很难改变的,如今也只有这位范先生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句。
范文寀恭敬地说道:“崔郎中此法甚是凶险,还请大汗准许奴才多嘴再问上几句?”
努尔哈赤身为大汗向来是说一不二,尽管这种质疑的行为让他很不爽,不过他还是忍下了。
说道:“范先生尽管问吧?”
范文寀说道:“敢问崔郎中,这等‘火疗’之法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大汗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承受的住剜肉,烙铁的痛楚?”
崔时行表现的十分镇定,他说道:“这‘火疗’之法原本就是无奈之举,自然不可能有十分把握。大汗的伤势目前已经扩散了,伤口完全感染,若不行此法定然无力回天。虽说此法只有五成的可能,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的多。”
“这剜肉,烙伤的痛楚对常人来说是很难克服的,但大汗英明神武,肯定是经受的住的。”
听完崔时行的话,众人更加不淡定了,才五成把握,那大汗岂不是在赌命?
此时代善有些埋怨的看着崔时行,心想当初这家伙说的可是有十成把握!
然后范文寀又问道:“刘郎中,若是此法治疗失败,大汗能够坚持多久?”
刘郎中说道:“此法的确是凶险无比,犹如赌命。若是依然无法阻止伤口感染,大汗经此折腾之后身体定然大不如前,恐怕很难挺过三个月,甚至在治疗时都有出现意外的可能。”
此时范文寀说道:“启禀大汗,奴才认为此法过于凶险,此人心怀叵测,还望大汗三思!”
听到范文寀的话后,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大贝勒代善。
这个崔时行乃是代善举荐的,究竟是他心怀叵测还是代善心怀叵测?
大家心知肚明。
代善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范文寀明显是在说他图谋不轨。
可偏偏他又不好出言解释,这时候自己根本无法摘掉同崔时行的关系,若是主动解释自己并无此意,则必定是越描越黑!
这时崔时行大笑一声,说道:“敢问刘郎中,若是依照的现在的治疗方法,能否缓解大汗的伤痛?”
“是否同样会出现‘火疗’失败后的症状?”
刘郎中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奴才无能,无法治愈大汗的创伤;若是依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汗的伤口持续恶化仍有可能危及性命。”
“不过依照大汗的身体状况,奴才可以确保大汗半年之内,没有性命之忧!”
崔时行说道:“启禀大汗,刘郎中那些稳妥的治疗办法同样会导致危及大汗生命的后果。”
“就我多年行医的经验,以大汗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可能在治疗的过程中就出事,这点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我若是有意要加害大汗,大可以说这个方法有九成甚至是十成的把握!之所以说只有五成把握,实在是大汗的伤势已经被拖延的太久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治疗之后的效果我也不敢打包票。”
“若是能早上十天,我起码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治愈大汗。”
此时努尔哈赤陷入了沉思之中,现在他终于搞清楚状况了。
保守治疗自己可以再拖上半年,但肯定是难逃一死!
冒险治疗很可能撑不过三个月,但是却有治愈的可能。
如果不考虑代善的情况,他肯定会选择冒险治疗。
毕竟这个背伤已经将他折磨的精疲力竭了,“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可他不久前才废了代善的储位,此时代善推荐这位崔时行给自己治病,究竟是想立功赎罪,还是想加害自己然后取而代之?
这可真就不好说了!
此时代善突然跪在地上说道:“我举荐崔郎中替大汗治伤绝无半点私心,若是大家怀疑我别有用心,那么我宣布主动退出汗位的竞争!”
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代善会来这手以退为进。
大汗若是真出事了,他手握重兵,就到时候那帮人一样会将他推上汗位!
大汗若是治愈了,也一定会感念其救助之功,说不定还会恢复其储君的身份。
毕竟代善能不能继承汗位,也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的。
最后努尔哈赤还是决定冒险赌一把,像他这样的枭雄是不可能选择等死的。
就算有一成的机会他也要博一把。
原本努尔哈赤想要饮酒来麻痹自己,不过崔时行制止了他,因为喝酒会加快心跳,这样加速了血液流通反而更加危险。
他让努尔哈赤饮下了他祖传的秘药,据说类似于华佗的麻沸散,有缓解痛苦的功效!
努尔哈赤命侍者朗诵《三国演义中关羽刮骨疗伤的片段。
“时关公本是臂疼,恐慢军心,无可消遣,正与马良弈棋;闻有医者至,即召入。礼毕,赐坐。茶罢,佗请臂视之。公袒下衣袍,伸臂令佗看视.”
此时只见崔时行飞快的划破努尔哈赤的伤口,开始替其剜去腐肉。
努尔哈赤开始还想装作自己无惧疼痛,留一段边听三国边完成治伤的佳话。
不过很快他就听不进去了,虽然他已经服下了崔时行他祖传的秘药,但背部的疼痛感还是很明显的。
不一会的功夫已是满头大汗了,他口中咬着一块叠起的棉布,面部的表情十分痛苦,五官几乎都要扭曲了。
尤其是崔时行用烧红的匕首替其烫合伤口时,努尔哈赤更是吐掉了口中的棉布,发出了一阵杀猪般地吼叫,并且一度晕厥了过去。
而范文寀同皇太极也在焦急地等待结果。
当屋内传来大汗的嚎叫声以及散发出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时,众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崔时行的手速很快,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这次治疗。
虽然努尔哈赤一度让人感觉十分危险,不过最终还是苏醒了过来。
刘郎中替其把脉后,也表示大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次治疗算是成功了!
范文寀其实也不知道崔时行的底细,这人是情报司给他推荐的,不过按照情报司的规矩他们是互相不知道对方情况的。
这人只是一个替马看病的朝鲜包衣,范文寀以为他是一个满嘴胡诌的大忽悠,毕竟此等治病之法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靠谱。
可现在根据刘郎中的分析,这个崔时行可能是真的精通医术,起码要比刘郎中要强上不少。
他也实在是搞不懂情报司的目的,难道还真的要替努尔哈赤把伤治好不成?
范文寀颇为惋惜地说道:“看来这次是范某看走眼了,以为此人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没想到居然真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对此皇太极倒是表示无妨,大汗这伤凶险万分,即使暂时成功处理了伤口,也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
如今逼得代善公开表示放弃继承汗位,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只要大汗不亲自恢复代善的储君之位,他在竞争汗位时法理上终究是矮了自己一头。
尽管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但是经过了几天的休养后,努尔哈赤感觉背后的伤已经好多了,他总算是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于是其亲自下令赏赐崔时行黄金1千两,并且将其封为御医替自己继续诊治。
顺带还解除了大贝勒代善的禁足令,允许其在城内走动。
这无疑向所有人释放了一个信号,大贝勒很快就会重新得到大汗的重用。
能出去走动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代善很清楚,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是真真切切触怒了大汗。
德因泽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揭发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受到别人指使的。
如今三贝勒莽古尔泰已经战死了,能和自己竞争大汗之位的怕是只有四贝勒皇太极了。
尽管皇太极一直隐藏的很好,代善手中也没有啥证据,不过除了他应该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范文寀白天在大汗面前向自己发难,应该也是受到了这位四贝勒的指使,不然一个汉人不可能主动牵扯到汗位纠纷上来。
范文寀最早就是皇太极举荐的,他们应该早就是穿一条裤子了。
看来赫图阿拉实在是凶险万分,自己还是得想办法快些脱身才行。
不久后,努尔哈赤就收到了朝鲜明军攻入平安道的消息。
明军主力从黄海道的海州出发一路攻城掠地,目前已经挺进到了平壤城下。
岳托建议大贝勒代善尽快回到朝鲜主持大局,以免形势进一步恶化。
很明显这是代善做出的一次试探。
尽管皇太极同范文寀知道这条所谓“明军逼近平壤”的消息,极有可能是代善父子自导自演的闹剧,但他们此时也无力阻止。
努尔哈赤此时的伤势已经有所恢复了,他已经选择原谅了代善,于是令代善赶紧率领赫图阿拉城外的三千正红旗返回朝鲜。
除了代善之外,被休弃的前大妃阿巴亥也在行动。
此时镶蓝旗的固山额真阿济格正带着自己两个年幼的弟弟,8岁的多尔衮同6岁的多铎来到宫中探望自己的父汗。
努尔哈赤今年已经62岁了,对于自己的大妃阿巴亥他是格外的宠爱,当得知阿巴亥同代善有染时他也显得愤怒无比。
不过他虽然废去了阿巴亥的大妃之位,还是准许她将两个年幼的儿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很明显努尔哈赤对阿巴亥还是有旧情的。
阿巴亥此时也正好借着大汗病情好转的机会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前来探望,还顺便带来了自己做的点心。
对于阿巴亥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如今将她休弃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么快就让阿巴亥回来,别人肯定会说大汗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于是他接受了阿巴亥的点心,却只字不提将其重新接回宫内。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皇太极同范文寀的担忧。
如今代善已经跑回朝鲜了,若是阿巴亥回到宫中定然会重新得到父汗的宠爱。
万一自己指使德因泽告发的事情叫大妃阿巴亥给知道了,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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