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安全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阳光照射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顾荀推门从浴室出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站在镜子面前微微侧身,可以看到左肩上一大块青紫色的印记,稍稍活动一下还能感觉到关节和肌肉传来的疼痛,不过好在检查过后没有真的伤到骨头,只需要少活动多休息就可以了。
顾荀还记得医疗室老师看他的那种神奇眼神,说他只是这样伤了皮肉真是走大运了,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骨头都被打断了。
顾荀当时只是极其配合地笑了笑,他很清楚,之所以没事完全是因为他是收容品,身体的某些地方或许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才能逃过一劫。
身上还没有擦净的水珠与水渍和空气相接触,带来清凉的感觉,顾荀深吸了一口气,将毛巾挂在架子上,穿着一条宽松的大短裤窝进了柔软的沙发。
他从来没有觉得外面的空气如此好闻过,树林里那种无时无刻不带着浓重水汽的空气,闻久了仿佛有种要窒息的错觉,全身黏糊糊的不说,手脚的行动都感觉变迟缓了。
伤处和沙发接触的瞬间传来一阵刺痛,顾荀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手机。
陆子青在外勤车停稳之后就带着江蝉去了治疗室,那里和研究所人员日常使用的医疗室不一样,是专门处理跟诅咒之物有关伤员的地方。
江蝉的身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毕竟整个胸口被划了一个图案出来,按照规定还是需要严格监控的。
谢执秋是治疗室的直接管理人,可陆子青到那儿的时候他并没有在,顾荀因此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这种情况很少见。
就在顾荀洗完澡前几分钟,收到了陆子青发来的消息,说谢执秋回来了,之前是因为朱文瑞的事情去了警局配合调查,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说是朱文瑞从自家客厅窗户摔下来人没了,所以配合了调查,看所长的样子问题不大。】
顾荀看着这条信息反复品味着,这个结果倒是不令他意外,从最初把他们赶出来还往研究所投诉的时候,他就觉得朱文瑞出事是迟早的了。
这个人太过于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虽然他在研究所的网站留下了委托,但明显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自己内心的标准答案,而顾荀和陆子青并没有按照这个标准答案提交答卷,所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信任关系。
朱文瑞早就自己把自己的生路堵死了,习惯于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任何一个人都只按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指点江山,很难不自取灭亡。
至于谢执秋去配合调查,顾荀则是一点都不担心,老头看着平静无波人畜无害,但认真起来可就难对付了,跟着他十多年这一点是最清楚的。
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
倒是陆子青紧接着发过来的消息,让顾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所长现在在会客室里,和薛莬关着门不知道说什么,啥也听不清。】
顾荀眨了眨眼睛,起身到卧室套上一件衣服,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杨晋元在锁门,两人相视皆是一愣。
消息是发在陆子青拉起来的一个小群里的,原本只有陆子青和顾荀两个人的时候,这种通讯手段是没有必要的,毕竟他们很少会长时间分开,而杨晋元的加入,促成了这样一个互通消息的小群。
顾荀低头看了一眼杨晋元攥在手里的袋子,“还没想好呢?”
杨晋元笑笑,把东西塞到外套口袋里,“我不认识他们,也说不上伤心或者什么的,就是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别想太多,”顾荀和杨晋元一前一后往楼梯下走,“老头那人见得比我们多得多了,在他叫我们去找人的时候,估计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那这些东西,最后会去哪里?”
“嗯?”顾荀在楼梯拐角停下脚步,伸手指着窗外不远处,“后山你还没去过吧?那边有个小纪念堂,会放在那里,毕竟是这种工作,一旦出了意外找不到尸体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都是放上个人物品,贴了照片刻上个人信息,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说完这些,顾荀继续往下走,“愿意干外勤的,基本都因为诅咒之物孤身一人了,没有挂念,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也就只有我们能记住他们了。”
杨晋元抿抿嘴,心里的滋味怪怪的,他没有办法切身理解这种感受,他身边还有父母,就算因为他现在的决定跟他闹了别扭,但他们之间那种强烈的纽带是没那么容易断掉的,更何况还有白景曜那种愿意犯险帮他的真心朋友。
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某种角度看其实也很可怕吧。
杨晋元想到这儿,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顾荀走到一楼,推开宿舍大门,“薛莬跟着我们回来,真就一个人都没发现吗?”
杨晋元闻言一顿,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眉毛皱成一团,“我就记得还了渔船之后,她说要搭便车往市区里走,叶队开的车……陆监照顾伤员,我和你……”
“睡着了,”顾荀“啧”了一声,“放松下来以后就感觉好累,身上又疼,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然后她就不声不响这么跟着我们回来了。”
顾荀带着杨晋元轻车熟路地来到会客室所在的小楼,刚进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陆子青弓着身子,耳朵贴在门边,注意力非常集中地听着什么。
两人快步上去,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里面一点声音都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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