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地人,他们在吴县、句章县都是有眼线的,孙策要是出兵他们立刻就能收到消息,然后就转移了,孙策大军慢吞吞赶到,只会扑个空。
然而这一次,来对付这些海寇的水军,却不是从吴县或者南岸的句章出发的,是从远在四百里外的海陵县就出航了。海寇们再是地头蛇、再是铺眼线,也铺不到广陵郡地界,也就谈不上预警时间了。
步骘带着船队,小心翼翼撒网搜索,又花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一个海盗岛,正在海盐县以东百里外的海面上属于后世嵊泗列岛的外围岛屿
“谢天谢地,看来我当年在海盐县种瓜没白种,摸清的周遭地理、贼情,一点都没过时。”
发现目标时,步骘内心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换个地方,他还真没把握搞定目标。但是这个岛屿偏偏在海盐县外海,这是他最熟的地方。
诸葛瑾穿越前一年,步骘就提前为师兄诸葛瑾、严畯南下打前站探路,在海盐县种了一年瓜,他当农民的时候可不是专心务农,也是会经常打探地理环境风土人情的,所以早就知道这伙海寇的存在。
“快,趁傍晚昏暗,岛上没有提防,立刻发起偷袭!据我当年所知,这岛上最多数百海寇,而且是连男女老幼都算在内了,武器又差,没什么战力的,我军正好占据下来,就算后续孙策来巡逻,张司马你留在岛上,也可以伪装成海寇。”
随着步骘正式下令,张多的士卒立刻驾驶着龙骨海船抢风冲了过去。双方距离不足五六里时,才看到海岸码头上似乎有些骚乱,应该是发现了官军,但这时候再想转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尝试拒敌于滩头一战。
不一会儿,张多就带着五百名装备了弓弩的水兵登陆,上岸前先一阵弩箭远程压制,把试图拒敌于滩头的海寇射杀了十余人,射伤数十人。
海寇顿时一哄而散,不敢再在滩头列阵抵抗,而是放张多登陆后,才组织了一波反冲锋,想趁着张多立足未稳,赶下海去。
张多以长矛居中,列阵如猬,弓弩手分批登岸,越来越多。反冲上来的海寇根本无从下手,不是被枪阵捅翻就是被弓弩射杀。
步骘恰到好处地吩咐将士们齐声呐喊劝降口号:“降者不杀!愿从军击孙贼者可留用!”
于是仅仅半炷香之后,剩下的大部分海寇,就在官军的迫降下放下了武器。那为首的贼酋不愿意投降,竟被他的两个副将出卖绑了来献。
那贼酋被副手拖到步骘面前时,那俩副手口中还在嘟囔:“大哥对不住了,咱也迫于无奈,只能拿你换弟兄们一条生路。”
而贼酋面如死灰,到了最后还一副张牙舞爪的不甘之状,看到步骘就想扑上来,被人摁住后还是狂吼:
“狗官!你们究竟用了什么诡计!为什么我留在吴县、海盐和句章的弟兄没有通风报信,他们是不是被你害了!你杀我心腹,我岂能降伱!我不甘心!这不可能!”
步骘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理解那贼酋为何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原来是输得不明不白。
但是既然他走到了这一步,是被副手绑来的,步骘肯定也不能留他性命了——因为如果把他放回去,让他继续带领原来的队伍,那么那两个副手就惨了,说不定会被贼酋清算杀害,步骘可不能做这种笼络死硬者、坑害归顺者的弱智事情。
说起这事儿,就不得不提罗贯中在《三国演义里,对诸葛亮智商的最大抹黑了——在诸葛瑾看来,罗贯中全书对诸葛亮最降智的地方,就是“七擒孟获”时,说他把被杨峰、董荼那、阿会喃他们抓来的孟获,重新给放回去。
关键书里还说,孟获被释放后,回去就把那几个投降诸葛亮的叛徒杀了。
以诸葛亮的智商,可能做这种事情吗?这简直是硬凑“七擒七纵”。
哪怕是出卖曹无伤的项羽,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要是曹无伤真有本事跟刘邦明着翻脸,直接把刘邦绑了献给项羽,那项羽也只能是杀了刘邦硬保曹无伤了。
南蛮其他头目、将领绑了孟获来投,还放回去任由孟获杀害投降者,这简直是扯淡。真有这机会,直接扶持其他人替代孟获做傀儡不就好了?又不是非得孟获才行。
而此时此刻的步骘,显然不可能中“罗贯中降智术”,所以他的决策非常干脆,他只是让那海寇贼酋死个明白,然后就可以让他安心上路了。
“放心,你们在吴县、海盐、句章的眼线,我一个都没碰——因为我根本不是从那些地方来的。我是从江北的海陵县直接过来的,你拿什么提前哨探、预警?”
步骘把这句话明明白白告诉那被绑的海寇贼酋,看对方目光渐渐释然,但又有更多的不解。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天下怎么能有人不靠岸,在远海航行四百余里、特地只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不曾得罪左将军!”
海寇贼酋只觉得一阵信仰崩塌,因为他想来自命自己的航海术是最好的,他无法想象这种航海技术的存在。
这些海寇生存的唯一倚仗,就只是来去如风,消息灵通。真被官军摸进老巢阵战,这些只靠短兵器为主的贼兵根本不是对手,只要没跑掉,他们的死期就注定了,战斗环节都是垃圾时间。
“也罢,让你死得再明白些——首先,你不会不代表天下英贤不会,被诸葛家改良过的海船、航海技法,岂是你配想象的?
其次,你也确实没有得罪刘扬州,而且你消息不是很灵通,刘扬州已是车骑将军,不是左将军了。
但我们要借你巢穴一用,与你得不得罪我们又有何干,那些被你洗劫的吴县、海盐、句章百姓,难道就得罪你了么?”
步骘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抽出宝剑一剑猛剁,斩了这海寇贼酋的头颅,然后擦了擦血,允许那两名副贼归顺。
“你们叫什么名字?岛上有多少人?只要愿意跟着车骑将军戡乱,对付孙贼,将来自会许你们出身。”
那两名海寇副头目立刻跪下求告:“在下胡方/胡义,刚才被将军斩杀的,乃是我们大头目、族兄胡宗。我们岛上,不过六百余人,男丁不过四百。刚才厮杀中折损了百来人,余者全部愿意归降!绝不敢有二心!”
步骘点点头,便指着胡方:“你编入张司马麾下,随军给我们当向导,我要由华亭去吴县,胡义编入金司马帐下,继续驻扎岛上。”
两人不敢违抗,很快就被步骘打散混编,由丹阳兵控制住。而他自己则带着张多,选出十几条小一些的海船,往西航行回海岸,前往吴县——
步骘的船队里,原先也没那么多老式破旧船。毕竟没有龙骨的船,要到东海南部航行,还是挺不稳的,仅有的几艘老式船,步骘最终都没打算带去福建。
而此时此刻之所以能一下子凑出十几艘之多,显然是因为他临时缴获了这些海寇的海盗船,一仗打完,船反而变多了不少,使团的样子,看起来也就更像了。
经过一天多的航行,十一月二十三日清晨,步骘终于在吴县下属的华亭镇靠岸,并且打出了自己“车骑将军使者”的身份,大模大样走陆路去吴县拜会孙策。
不过,在华亭镇上的时候,步骘就先拜访了一户本地大户陆氏,反正他也不急。
步骘曾在海盐种瓜一年,对吴郡陆氏还是挺了解的,只是当年他地位低微,人家看不上跟他社交。现在他已经是车骑将军的从事中郎,情况自是截然不同了。
步骘来到陆家,只是大模大样拿出名刺,很快陆家就有一个比他还年轻几岁的年轻人快步跑出来接待:
“在下陆议,有劳步兄大驾光临寒舍,招待不周,实在惶恐。”
步骘也不托大,拉着陆议的手,很是随和地一并入内:“车骑将军久闻陆家乃忠义之士,不知当年在庐江力抗袁术至死的季宁公,与贤弟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步骘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但他假装对陆家不熟,就是要主动让陆议自己说出来。
陆议果然不得不面露悲愤:“正是在下已故的叔祖父。”
步骘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我此番前来,乃是受车骑将军所托,正好有大事与贤弟及陆家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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