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机构始建于北齐,隋唐代沿袭,作为中央最高司法机关,主掌审判。
唐代大理寺下设大理寺狱,主要拘禁本寺审判,而且由负责保卫京师的执金吾所逮捕的案犯。
当然,这些全是废话。
对于那些长安的官僚们来说,大理寺狱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住宿条件比较好吧!在里面住着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死!
要知道,大理寺可是号称“大唐律法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存在,要是犯人死在大理寺狱,那不是在打基哥的脸面嘛。
这天正好白露,大理寺狱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大唐右相李林甫!
隔着木栅栏,已经在大理寺狱住了几个月,浑身馊臭的郑叔清,眼睛都瞪圆了。他连忙凑过来,像是被遗弃的流浪狗一般,眼巴巴的望着对方。
对着身后的狱卒摆了摆手,这位见惯了大人物的小喽啰,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郑叔清所在监牢的房门,随即悄然退到一旁,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右相,如今朝廷……如何?”
郑叔清用沙哑的嗓子低声问道。
李林甫毫不嫌弃的坐下,看着郑叔清笑道:“你倒是运气好,河西那边大胜吐蕃,圣人已经不再追究你的罪责了。”
原来是这样。
郑叔清无力靠在监牢的墙上,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太踏马不容易了!
一旦唐军战败,他郑某人就会变成那個替罪羔羊,被斩首都是轻饶了。
“终于,没事了。”
郑叔清哽咽道,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基哥把他当狗,他忍了,因为不忍不行,那么大一个家族,荥阳当地大片产业,那不是他说舍弃就能舍弃的。只是这种将命运操控于别人之手,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郑叔清明白,所有官员都是基哥的狗,只是类型不同而已。基哥想搞谁就能搞谁,这便是皇权的威力。
试问,如果有得选,谁会心甘情愿当狗?
坐了几个月的牢,郑叔清在里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多谢右相斡旋,某感激涕零!”
郑叔清对着李林甫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诶,都是一点小事嘛,何足挂齿。你我皆是为圣人办事的,本相帮你是应该的。”
李林甫不动声色暗示道。
郑叔清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确实如此。”
“从前,圣人就一直觉得你是京兆尹的不二之选,只可惜啊,那时候你拒绝了圣人。
如今韦坚担任转运使,京兆尹空缺下来了,你有没有想法,马上去赴任呢?
河西诸军大胜吐蕃,你也就不存在克扣军饷这一类的问题了。现在就告诉本相,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李林甫笑眯眯的问道,态度非常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
“某愿意!实在是太好了!多谢右相举荐!”
郑叔清直接跪在地上,给李林甫磕头,磕得额头上都留下了红色的血印,依旧不停下来。
“好说好说,那本相这就回去复命了,等会你的家人会来接你的。”
李林甫宽慰他说道。
郑叔清感激的点点头,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苍天有眼啊,总算让他渡过这个难关了。
“对了,方有德之子方重勇,听闻当初与你有旧。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本相传个话呢?”
李林甫忽然不动声色的问道。
嗯?
郑叔清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提起这一茬来了。
“某从前倒是混了个脸熟。不过右相对某有救命之恩,此事何足挂齿!”
郑叔清大包大揽的说道。
李林甫听到这话大喜,他就是喜欢这种会做人又不会做大事的官员!
他亲切拍了拍郑叔清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便是了,只要你是为圣人做事,本相是不会亏待你的。”
“谢过右相,谢过右相……”
蓬头垢面的郑叔清,对着李林甫叩拜不停。
“嗯,本相公务在身,不能在此久候,这便回衙门办差了。”
李林甫淡然行礼过后,随即离开了监牢。
等他走出大理寺狱之后,面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就在几天前,河西那边的战报传来:唐军大胜吐蕃军主力,斩首数万,并一举光复河西走廊所有的区域。
与此同时,陇右节度使杜希望,还在继续攻城略地,打得吐蕃派人向长安送来降表,向基哥哀求不要再打下去了。
这让基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由于是张守珪在调配河西军资,牛仙客在凉州坐镇负责后勤,因此两人都得到了基哥的褒奖!
张守珪的义子安禄山,也爱屋及乌,接替了李适之的职务,担任平卢节度使,而牛仙客则是被任命为幽州节度使。
本来权势极大的李林甫,在这一场重要战争当中,什么资源没捞到不说,自己的亲信萧炅,还丢了河西节度使的官位!
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李林甫在边镇势力中的薄弱,让他束手束脚,总感觉四肢被人捆住,没办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李林甫便把目光,投向了被李隆基贬斥为岭南经略使(位同节度使)的方有德身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李林甫从某些渠道,听说方有德收集了关于安禄山的一大堆罪证,只是来不及处理这个人。想来二者之间,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私怨在里头。
李林甫就感觉,可以联合方有德,先搞死安禄山,断张守珪一臂。
当然了,这种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要用高明的手段去处理,这对于他来说,其实问题不大。
方有德为人孤傲,不好相处。不过听说他儿子方重勇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透过郑叔清这条线,拉拢一下方重勇,不就跟方有德联系上了么?
“圣人,变了啊!”
李林甫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他听闻李适之要回朝担任工部尚书,负责修洛阳那边的河堤。
按照基哥用人的习惯,一旦洛阳的河堤修好,则李适之很有可能入相。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宰相,而张守珪长于军事,是不可能被换掉的。
那么下一个被换掉的会是谁呢?
李林甫觉得这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更别说李适之也是宗室出身!
而且,奔着花甲之年而去的圣人,现在依旧不打算立太子,皇储之争,现在也是蠢蠢欲动!
那应该要如何站队呢?
李林甫只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有些头晕目眩。
……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
李林甫感觉不爽的时候,方重勇却是在办自己的大事,爽到了极点!
沙州小城张氏的大宅院门前,张灯结彩,比过节还热闹。许多来客都对门口迎接的张悛问好,其中包括不少操着地道长安口音的粟特胡商。
到了饭点,张氏大堂内香气四溢,各种中原与西域美食轮番上桌,每个人面前都是堆得满满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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