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圣人在花萼相辉楼等你,应该往这边走才是。”
高力士皮笑肉不笑的对李琩微微点头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在前面引路的李林甫一愣,转过头看了看面带神秘笑容的高力士,又看了看“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李琩,默不作声的领着其他人离开了。
他仿佛忘记了自己今日的职责,就是给新任太子引路,引对方进东宫一样。
虽然几天前,寿王李琩就已经住进了东宫,这些庞大又耗资不菲的礼仪,纯粹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请高将军带路。”
李琩微微点头说道,脸上无悲无喜。
高力士心中一惊,发现他现在真的有点看不懂李琩这个人了。
此人从前有没有能力不好说,但真是懦弱到了极点。如今“破而后立”,自从婚宴上发难之后,似乎已经把所有名利得失都看开了!
这气度沉稳的喜怒不形于色……难道他是真的有能力可以接过大唐帝国的“真龙”么?
高力士压住内心的惊讶,不动声色在前面引路,独自带着李琩回到兴庆宫,来到花萼相辉楼的回廊处。此时此刻,李隆基已经搬了一个软垫,自顾自在回廊的栏杆处看落叶看了许久。
“坐吧。”
李隆基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对着高力士摆了摆手。后者很有眼色的退到十多丈以外。这里的视野既可以看到基哥,又不会听到基哥与李琩之间的谈话。
“圣人,这里没有座位。”
听到这话,李琩心里感觉好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以前他还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感觉李隆基就是个迷信自恋的废物,翻来覆去就那么点权术招数。
一旦你已经看破生死,那么任何关于生死的威胁,就变得无足轻重,从前被蒙蔽的视野,反而无限开阔起来。
所谓无欲则刚,即是如此。
就好像现在,他心中的李隆基,就是个穿着龙袍,又被所有子女所厌恶憎恨的老不死和可怜虫。
“那你便站着吧。”
听到李琩的回答,李隆基沉声说道,微微皱眉,心中不喜。
“微臣听从圣人吩咐。”
李琩淡然叉手行礼说道,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很是随意的站在一旁。
他的态度确实不好,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的礼仪都无可挑剔。
只是,基哥想要的,并不是礼仪规范,而是诚惶诚恐,是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面前!
看到李琩这样的态度,李隆基心中的火气瞬间就窜起来了!
“你可知道,朕曾经跟高力士说,将来必定将你挫骨扬灰!”
李隆基面色阴沉,扭过头死死盯着李琩说道。
李琩当了太子,他难道不想当皇帝?只要他想当皇帝,那现在就必须要服软!
他为什么还不服软?
这一刻,李隆基心中有点慌乱。对方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基哥发现,他好像已经制不住这个看破生死,看破名利的儿子了。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压制住他的?
除非是废太子,再玩一次“杀子游戏”。
可是李隆基把李琩推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制约其他皇子。如果把李琩杀了,对自己的权威打击大不说,还得再从皇子里面再选一个!
那些人里面,已经没有比李琩更招人恨的角色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基哥需要李琩站在自己面前当靶子当挡箭牌,当一条看门犬跟其他皇子搏斗。
而不是李琩求着基哥把他立为太子。
这两人之间的需求关系,已经彻底翻转过来了。
“圣人可以动手,儿绝对不反抗。”
李琩平静的对李隆基行礼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怕基哥把他怎么样。
说破天,也不过是一刀而已,还能怎么样呢?
“孽子!朕册立你为太子,你就没有半点感恩之心么!”
李隆基破口大骂道。
“圣人,儿不过是从十王宅这个监牢,转到东宫这个监牢罢了。对某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让圣人失望了。”
李琩平静的对着李隆基叉手行礼说道。
听到这话,基哥死死的握住拳头,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结果李琩却依旧没什么“悔意”。
“滚吧!滚回东宫去!”
李隆基一甩袖子,气得转过身,背对着李琩!
“微臣告退。”
李琩依旧是平静的行礼,随即转身离去,只剩下李隆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那狼狈的姿态,就好像被秋风吹落的枯黄树叶一般。
最后只会无声的落到庭院内的泥土之上。
不一会,高力士走了过来,对李隆基行礼说道:“太子已经离开兴庆宫了。”
“立李琩为太子,是朕做错了么?”
李隆基叹息问道。
“圣人可以适当的提拔重用一位皇子,制衡太子。”
高力士小声建议道。
“说得好。”
李隆基微微点头,随即追问道:“选谁呢?”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给圣人添堵。”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李隆基微微点头,不置可否,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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