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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救救我吧,妾身快死了……”
杜氏脸上已经长满了烂疮,整个人都在高烧不止。她流下悔恨的泪水,看着李琩哀求道。
“自爱者然后人爱之,都这个时候了,你说救命又有什么用呢,明明是无药可医之症。”
李琩轻叹一声摇头说道。
从前的日子,太子妃杜氏一直沉溺于各路面首带给她的肉体欢愉之中,以冲淡她家破人亡的悲哀。然后她就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染上了跟杨玉瑶等人一样的怪病。
“殿下,杜氏的面首当中,有一人也是杨玉瑶的面首,此前就已经病死了。”
程元振在李琩耳边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李琩不动声色微微点头,轻轻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程元振离开后,李琩这才走到杜氏身边,摇头叹息:“放心,孤会说你因为风寒而病故,不会让你带着恶名离开人世的。虽然你很放荡,让孤蒙羞,但孤还是原谅你了。
你的病药石无医,那不是孤的错,也不是孤请来的面首,对吧?”
李琩轻声说道,面色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哀,亦是没幸灾乐祸。
这一刻,杜氏双目中猛然爆发出一丝光彩,她伸出手想摸一下李琩,还没碰到李琩,却是被对方灵巧的躲开了。杜氏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瞬间垂下来,落在床上,整个人瞬间便没了气息。
不知道她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曾经的偏激。
“来人,太子妃因风寒亡故,现在就发丧吧!”
李琩叉手行礼,对着杜氏的遗体拜了三拜,随即大喊了一声。
“殿下,发丧的事情,可以等圣人寿辰后再说。”
程元振走了进来,有些迷惑不解的说道。他不明白李琩为什么要对杜氏这个贱妇如此的“体贴”。
现在发丧,正好是天子的寿辰,一边是皇帝在办寿宴,一边是太子在办丧事,传出去会有怎样的效果,又会引起外界怎样的揣测,其实不问可知。
人死天定,无法推迟;但发丧的时间却是可以“调整”的。比如说东魏丞相高澄死后,其弟高洋就是秘不发丧,一直到搞定了国内各个山头,这才宣布高澄死讯。
杜氏死亡日期李琩无法控制,但他完全可以在基哥寿宴后再发丧,一点也不影响大局!
“发丧吧,人死为大。去通知孤的诸位兄弟,来太子东宫吊丧。
至于圣人那边,不必理会。孤不请圣人才是正常的,请了反倒会惹人怀疑。”
李琩摇了摇头,压根不想听程元振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都这样了,还需要去管基哥想什么吗?
更何况,李琩正是要利用这次吊丧的机会,向诸位野心勃勃的王爷传递一件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三日过去了。
杜氏的尸体被穿上寿衣,在灵堂内摆了三日,随后下葬于长安城南贵族专属的墓园区。太子李琩全程陪同,把每一个该有的礼仪都做到位了。
数百人的送葬队伍,陪葬的明器不计其数,丧礼由礼部侍郎亲自主持,不得不说,排场真不小。
杜氏婚后没有享受到什么欢乐,死后倒是极尽哀荣,一如长安城的那些权贵们。
纸醉金迷又精神空虚的活着,又被一场风光大葬带走,最后留下一地鸡毛。
不过,太子妃杜氏的死并不让外人感觉诧异,因为她本身就是该死之人,当年就该跟她父兄一同被杀。杜氏能活着,不过是因为基哥要故意恶心李琩,而将其留在李琩身边的。
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所以很多人都在揣测,李琩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废。
而这次杜氏丧礼当中某些人关注的大事,却是丧礼中吊丧的环节。
太子妃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同样是大唐国家机器,或者说是“大唐礼仪”的一部分。
太子妃去世,宗室亲王们,一般来说都要过来吊唁。
亲自来,或者说派人前来。人死为大,这种事情,基哥也不好阻止。反正他已经去了华清宫,除了让高力士带着神策军严密监视太子东宫以外,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他甚至都没派人来假惺惺的“安慰”一下李琩,主打的就是一个凉薄无情,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如今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李琩这位太子跟天子不对付,而天子也盼着李琩早点死。李琩之所以还在太子的位置上,只是因为他是吸引朝臣与其他皇子的活靶子。
有了李琩来分担压力,基哥就不必为了“谁是太子,谁来继位”这样的事情操心。
此时此刻,整个太子东宫都挂满了白帆,一派肃穆景象。宦官和宫女们忙进忙出,给死去的人办事,演戏演给活人看。
李琩双目无神看着前来吊唁的众多宾客,心中无比悲凉。
心疼杜氏?
不不不,李琩是在心疼韦三娘啊!
当年韦三娘冤死,他多么想给她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可是基哥不许,这是一件丑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可能张扬?
韦三娘被草草安葬,连发丧都不许,就连坟墓都是李琩带人亲手挖土挖出来的!
除了韦三娘的家人和李琩外,长安城内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美好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该被好好安葬的人,被如此刻薄对待;而给自己疯狂戴绿帽的杜氏,死后却可以如此极尽哀荣。
李琩忽然觉得这个世道很荒谬,该死的人没死,人间的正义无法得到伸张,枉死之人死不瞑目。
他觉得不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而是这个大唐出了问题。
出了大问题。
“太子请节哀呀。杜氏这种货色,满长安都是。没了她,还有更好的。”
李琩正在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正是永王李璘!
他跟李琩不对付,是公开的,人尽皆知的,并且在政治上也是如此。
所以李璘此刻说的话,虽然离大谱,倒也恰如其分。
“人死为大,永王还是积一点口德。”
李琩沉声呵斥李璘道。
“哼!”
李璘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李琩没有破防,让他有点失望。
忽然,李琩从自己身边经过,看样子是要去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但在二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李璘却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张纸。
他压住内心的惊讶看向李琩,却见对方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不是手里的那张字条实实在在,李璘当真是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璘悄悄的找到一处僻静的无人之处,打开手里的字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十六个字:
圣人隐疾,无药可医;时日无多,君且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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