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免被吸引过去目光,梅学正皱着眉头,朝着一人道:“崔游道,你去外面看看。”
“是,夫子。”
崔游道刚起身,恰好有一个隔壁的秀才公,快步跑到门口,冲着大家道:“夫子,快带大家出来,是朝廷的特使来了。”
“什么?”梅学正表情一滞,又赶忙抬起手急切道,“快走,快走。大家都去廊上站着,记得整理好自己衣冠。”
眼见可以不用上课,学子们那里还憋得住。一个个争相恐后跑出门,陈恒手脚慢,待他走出门,廊上已经站满人。
偏生他长得矮,一排排人堵得密不透风。陈恒站在后头,只隐隐听见几声礼乐,然后就是一道公鸭嗓传来,大概是宣旨什么的。因为距离太远,陈恒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在对方说完话后,随着众人一起作揖行礼,口呼万岁。
真是看了半天看个寂寞。陈恒颇为无语的想着。
等到特使们离开,陈恒通过旁人的讲述,才知道是当今皇帝赐了块牌匾给书院。至于牌匾上写了什么,大家众说纷纭。可以肯定的是,这块牌匾被山长挂在讲堂处。
刚巧接下来就是山长的课,大家不禁期待一会见到它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四书课上完,告别精神有些恍惚的梅学正。大家热切的跑向讲堂,只见大门的上方挂着的牌匾写着:敢为天下先。
这句话如灵丹妙药灌在学子心头,连山长昏昏欲睡的讲课都开始期待起来。裴怀贞走入讲堂时,正看到一张张精神面貌完全不同的稚嫩脸庞。
裴怀贞笑了笑,第一次没有翻开史记,而是站在学子面前说道:“看来今天不宜讲课,为师就给你们说点别的吧。”
众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点头如捣蒜,都想看看这位致仕的阁老,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说出什么言论。
“你们觉得天下是什么?”
面对着山长的提问,学子们陷入沉默。很快就有一名秀才公站起身,答道:“天下就是江山社稷。”
裴怀贞点点头,示意对方先坐下,又朝着众人继续问,“还有吗?”
其后又站起几个人,所答也是差不多。
裴怀贞见火候酝酿的差不多,便咳了咳嗓子道:“为师以为天下就是万民。本门尊长孟子曾说过,民为贵,君为轻。”
裴怀贞迎着学子们的视线,朝前又走一步,好让后排的人也能听清自己的话。
“那为什么是民为贵呢?因为不是天下运势择主,是万民之心择主。天子非上天之子,实为万民之子。”
“秦汉唐宋明,这些历朝历代,莫不是兴于万民,亡于万民。为何?因为它们以为天下人,就只是朝堂的人,就只是眼前的人。”
“可这天下间,多的是它们看不到的人,听不到的声音。只有将这些人装在心里,才是万民之主。陛下曾问为师,何为明主之道,为师亦是这样作答。如今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明白。”
“你们平日读圣贤书,奉圣贤为师。圣贤书上的道理,固然精妙绝伦。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圣贤的学问又是来自何处呢?”
裴怀贞顿了顿,迎着一束束希冀的目光,道,“圣贤以天下万民为师,以乡间田野为师。因为学自万民,万民才会将他们的学识称颂。”
“范公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是这个道理。绝非伱们想的,吃苦在前,享乐在后那么简单。”
“你们现在可明白,敢为天下先的意思?可明白本朝推行孟子仁政的用意?可明白陛下对你们读书人的期许?”
满座诸子无不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必当谨记师长教诲。”
这个亲手主导武定变革又品尝到失败滋味的老人,沉默的看着讲堂内一张张年轻鲜活的脸。
衰老是可怕的,可一旦人找到了另外活着的办法,衰老也就变得没那么可怕。
他没走完的路,终会有后人替他走完。
天下之事,莫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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