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9章 黛玉及笄记(下)(1 / 2)商狄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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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领着紫鹃、雪雁出了府,在京师内转了转,先找了各处丫鬟,才得知不过几日功夫,她们竟然都已经找好下任主家。这些从荣国府出来的丫鬟,到底是比一般的奴仆要抢手一些。

马车上,紫鹃为这事暗暗称奇。她跟鸳鸯一样,都挺记挂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儿家。黛玉却把事情想的通透,亦如贾敏教自己那般,黛玉也给两位丫鬟解释着其中门道。

“我是想明白了。”黛玉笑了笑,自信十足道,“别人家请走这几个丫鬟,一来可以学学高门大户的场面。二来,如果以后有机会,这未免不是条搭上关系的路子。”

“这……也可以的吗?小姐。”雪雁呆呆的眨眨眼,都被人赶出府了,还能扒拉上关系啊?

紫鹃的反应很快,马上明白小姐的意思。当即认同道:“可不是,雁儿,你想过上三、五年,谁还记着这个事。万事都有个由头,这些丫鬟自己日子好了,提些礼物上门。感谢夫人当年教诲点拨之恩,你说这门,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那,岂不是还要反过来谢谢她?”雪雁吃惊道,她还是无法理解其中关系。黛玉怕她想的越多,反把脑子想坏了,就笑道:“要是有心搭关系,自然要舍下脸皮一些。若是自立自强,那就是大路朝天。”

紫鹃在旁不住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大家都有了着落,她可算是能跟鸳鸯姐姐交差了。紫鹃跟这些丫鬟不熟,可架不住她跟鸳鸯熟呀。而鸳鸯在这些丫鬟中,一直都是大姐的好形象。

紫鹃因为鸳鸯一句话,愿意直接跪在黛玉面前,可见鸳鸯在这些丫鬟中的份量。黛玉想得多些,沿路上,不免回忆起鸳鸯平日的言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外祖母看人和调教的手段,真正是厉害无比。

只可惜,外祖母聪明一世,就坏在舅母和表哥身上。黛玉摇摇头,她伸手挑起马车的帘子,打量了车外的风景,问道:“接下来,可就只有一处地方没去了。”

“是奴婢让小姐费心了。”紫鹃面露歉意,她知道,自己作为林家的奴婢,为贾府的事情求到小姐面前,其实是不合规矩的。慧紫鹃正为此事,心中一片懊恼。

“你我情同姐妹,紫鹃姐姐,有些话不必多说。”黛玉笑了笑,她的性子,较之常人亦有不同。别看她平日怼起人来,有些小心眼。可真要有外人得罪了她,她反而愿意一笑置之。

黛玉不仅心思是歪的,连生气的点,也是歪着的。旁人说什么,她都能当作寻常。可若是陈恒说错什么话,她马上就会一想二想。好在她兄长是根木头,打三下才动弹一下,倒叫她从未多想过。

如此到了外城的一处民宅,鸳鸯事先打听过,此处是晴雯表哥表嫂的家。紫鹃扶着黛玉下了马车,自有小厮替她们上前叫门。

半久,里头出来一个夫人。见被一众下人簇拥着的黛玉,还以为是荣国府来人要将晴雯接回去,忙欢天喜地的将她们请进来。

等雪雁把自家的来意说明白,这位晴雯的表嫂才面露几分沮丧,搞半天是荣国府的表小姐,上门探望啊。

黛玉不在乎她的想法,直接领着人就去了后宅偏房。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再掀了帘子,黛玉就见一位病美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眸甚是空洞,全是心灰意冷之色。

晴雯看清来客,正要翻身下床行礼。黛玉忙上前,握住晴雯的手,道:“姐姐莫急,我今日是替外祖母来看看伱。外祖母听说你被赶出院子,这几日都是茶饭不思,甚是担心你。”

坐在雪雁搬来的凳子上,黛玉的一番话,直说的晴雯抬袖抹泪,哽咽道:“表小姐,求您跟老太太说,奴婢冤枉啊。”

说着最后两个字,晴雯苍白的面容上,浮现病态的潮红。黛玉越看越心惊,赶忙安抚道:“晴雯姐姐,我知道,你别急,你先别急。”

紫鹃知道这个时候,非得让晴雯把心里的气捋顺不可。忙上前道:“我们小姐是受夫人之命而来,晴雯妹妹,你不妨先把事情原委讲来,我们也好替你参谋不是。”

如此一番安抚,晴雯才断断续续将此事说明。黛玉跟紫鹃对视一眼,若晴雯所说不差,她们已经知道是谁暗中捣鬼了。晴雯在怡红院,脾气虽然骄纵些,可办事却用心的很。宝玉晚上睡觉时,都是晴雯守夜伺候。这份苦差事,有多累人,紫鹃最是清楚明白。那是睡觉,都要睁半只眼,极费心神。

今日只是初见,黛玉不好一上来就喊晴雯过府。加之晴雯病体缠身,这般领回去,母亲肯定要气的跳脚。贾敏再想替外祖母出气,也不会允许一个病人冒然入府。

心中有了主意,黛玉就只做安抚、宽慰的言辞。晴雯见她温言细语,亦是希冀着打听起来,“表小姐,我知道宝二爷素日与你亲近。你今日来,可是他又递了什么话给你?”

又?黛玉眨眨眼,看了紫鹃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马上上前问道:“晴雯,你是说宝二爷来看过你?”

晴雯点点头,她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平日又爱用牙尖嘴利之色,借此保全自己。若真是自己偷偷爬上床,受此

一遭,也是该有此劫,她认命就是。可偏偏偷腥的人,不是自己,另有其人。无端受此冤枉,这叫晴雯如何受得住。

这傻晴雯,到此还以为自己是受袭人连累。根本想不透王夫人跟贾母的关节,真叫人可怜可叹。

“那我表哥说了什么?”黛玉知道,该自己出马接话了。

果然,见是黛玉问。晴雯才敢放心说道:“二爷说:可惜了我这两个指甲,好容易长了二寸长,这一病,又损好些。”

晴雯说这话时,还惦记着宝玉能证她清白,又担心对方忘记自己辛苦服侍一场,绝了主仆间的情分。又盼着对方能领自己回怡红院,让他那些个狐媚子好好看看,自己是个行得正、立得住的人。

这么复杂的心思,交织在心头,到叫晴雯展着星眸,叫人看出又悲又痛,又苦又盼的神色。

黛玉却听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糊涂表哥,自己屋内的下人眼看生命垂危,竟还惦记着俩破指甲。她再低头一看,见晴雯指尖的甲片已经削去二片,忙问了归处。

晴雯凄然一笑:“她们竟然口口声声骂我是狐媚子,我便拔了此物送给二爷。既担了虚名,越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

这丫鬟,怕是已有死志,妄图以死证清白。黛玉发现这一点,更感双手冰凉,忙看向紫鹃,示意自己要喝些茶水。

雪雁这时倒机灵了,主动小跑过去,提起茶壶一倒。发现茶水冰寒,瞧着也不甚干净,哪里还敢让小姐喝,忙隐晦的朝黛玉和紫鹃摇摇头。

这哪里是病人该住的地方,就是个好人家住着,也得把半条命搭进去。黛玉看了一圈,才问道:“表哥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给你。”

晴雯摇摇头,她已经听出来。表小姐能来,完全就是府里夫人跟老夫人的意思。可她能不能回怡红院,说到底还是要看王夫人的意思。

黛玉心中一叹,知道此事还得回去从长计议。她又陪晴雯说了会话,才拉着紫鹃、雪雁起身。走到门口时,她喊来晴雯的表嫂。

现在,林妹妹已经不愿跟她多废话。直接搬出自家名头,说是等晴雯病好,就要请她入府伺候自己。见是当朝二品大员的门

黛玉怕此人暗地里说些不知好歹的话,又当着此人的面,叮嘱雪雁、紫鹃每日过来一趟看看晴雯,又留了十两银子,给晴雯看病之用。

如此做完,黛玉才微微放心一些,起身回府。到了家,她赶去贾敏面前,将今日的见闻一说。贾敏却冷笑一声,道:“主子糊涂不成事,奴婢也是个死心眼的,真是蠢一窝去了。”

娘骂起人来,真是一点情面不留。黛玉心中作怪着想,自己却也挨了一顿训斥。

“即是抱病,你也少去那边看,免得过了病气。”一个晴雯怎么好跟自己爱女比,贾敏点了黛玉一句,又道,“只要人没事,就够给你外祖母交差了。”

“再过几日,就该给宾客们下帖。此事还要你自己过手,别过一次及笄,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学到,以后当个糊里糊涂的娘。”

黛玉大窘,忙做点头状。

…………

…………

如今已是一月底,离黛玉的及笄之日也没剩多久。林妹妹整日待在家中,跟着贾敏学着各处的礼节。偶尔得了空,就到兄长的屋内坐坐。要不看对方读书做文章,要不聊聊近日的闲话。

说来说去,自然不免聊到晴雯身上。黛玉觉得晴雯这个脾气,应该难入贾敏的法眼。就拐着弯,跟陈恒打听起意思。

“妹妹是想让她去我们家里?”陈恒不笨,听林妹妹说了几次话,就知道对方的言外之意。

什么你们、我们啊。黛玉不好接话,只好点点头。晴雯这脾气,去到谁家都要受罪。可到底是个含冤之人,若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眼前。林黛玉也怕自己,夜半难眠。

陈恒放下书想了一会,他最近读书实在刻苦。一门心思都在书上,哪里有精力分在此事上。现在得了妹妹的请求,便分出一点心思,慢慢思考。

稍顷,陈恒摇头道:“怕是不妥。”说完,他不等妹妹说话,立马解释道,“妹妹,如今她心里正憋着气。这气不捋顺,换个地方,对她而言于事无补。”

“那兄长可有法子?”林黛玉亮着眼睛,她如何不知晴雯的情况?只是觉得兄长素日足智多谋,区区小事,必难不倒他。

陈恒在软榻上大笑,将手炉递给一旁的信达,叫对方再添些热炭进去。自己则偏着头,想了一会,才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宝玉若无力回天……妹妹,可还记得为水姨写的话本?”

“我如何不记得。”黛玉轻笑着,那可是她生平

“你不妨把此书,送给她。且让她在病中解闷……等她身体稍好一些……”陈恒用手撑着脑袋,突然笑道,“你再领着她,去贾府外转一圈即可。”

“这是为何?!”黛玉不解,好不容易出了病,怎么还要重回伤心地的说法。

“心不死则道不生嘛。”陈恒晒笑,他看书时,虽对晴雯颇多欣赏。可真

放到现在,他跟晴雯确实没什么私交,倒没有费心费力的打算。

他这法子,用起来颇险,一旦不好,对晴雯又是一次打击。可只要熬过去,过往种种,都就做了云烟。几乎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功效。是福是祸,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黛玉点点头,她也想明白了。兄长的性子,向来自珍自强。所想所用的法子,一定也逃不出他自己的本性。这就叫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道。

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兄长这般,视烽烟为良辰,见磨难如坦途。黛玉嘴角憋着笑,眉眼一转,将陈恒上下打量,“兄长,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及笄之日了。”

“是啊。”陈恒点头作笑,他也不敢想象,转眼两人就到了这个年纪。如今林妹妹马上十五,自己已经十七,两人都是风华正茂,青春之纪。

“兄长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黛玉不免好奇打听。

陈恒哪会让她听去口风,只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妹妹若是无事,我可要看书了。”

“小气鬼。”林黛玉嘀咕一声,也不起身离去,只在一旁看着陈恒凝神在书页上。后者要连这点静气功夫都没有,也白瞎了十数年所学。

功名还须书中取,陈恒这两年常在朝廷历事。这段时间,刚好把自己的经历沉淀,一一消化。这般写出来的文章,到了林如海手中。这位老师亦是连连感叹,“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

能从恩师口中得此评价,陈恒对会试的信心又多上几分。可他还是觉得不保险,此次会试,非一举夺魁不可。他心中亦有股气不吐不快。

自己历事两年,不说事事为民请命,足可以称得上尽职尽责。可如此做过,尚落得被人肆意攻讦的下场。陈恒不是泥人,他如何不气。看开是一回事,想证明自己是另一回事。

万千书海已阅半,三山五岳方纵览。为着心中一口气,陈恒连过年都未回扬州。回去一趟,虽只用半月功夫,可诸多杂事缠身,说不好要耽搁多久。眼下,陈恒连片刻都不愿意舍弃。

黛玉陪在一旁,也不觉得无聊。自己从书架上找来一本书,跟陈恒一起坐在榻上两端,一起品茶看书,共度过寻常的一夜。

…………

…………

二月初三,离黛玉的及笄又近一些。扬州的故交好友,已经纷纷上京。

宝琴来的最早,她这次上京除了要赶赴黛玉之约外,还要在京师替扬州薛家购一处宅子。这是他们的家事,陈恒只抽空陪着二弟跟黛玉吃了一顿饭,就把自己继续关在屋里。

等以后搬去新家,陈恒刚好拉着钱大有一起用功读书。后者为了明年的会试,也准备离开温柔乡,把一年的时间都用在上面。故友重逢,陈恒少不了作陪一二日。老陈家的人借钱大有之手,又给陈恒送了五百两过来。

“有劳钱兄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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