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君父。扶苏以为,能做一点就是一点。能给庶众分一些地,就分一些地。”
“君父也知道,愿意勤勤恳恳耕地为生的人是少数,愿意处在卑下地位的人也是少数。可是身为君王,我们首先要给这些人机会。”
“也许很多人本来就愿意处在卑下的位置,也不想靠着投机取巧、阿谀逢迎的手段来谋取利益,以填饱肚子。”
“可是如果身为君王,却不能做到给这样的人活下去的机会,那这样的国家才要崩溃。”
嬴政和扶苏在下棋,但是身边陪同的都是天下最有才干、智商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们听着当今大王和太子的对话,一个个都噤声。
他们身为秦王政身边侍奉左右的人,在平日里于宫外备受外人敬重,故平日里时常和有才华的士大夫交谈,又或者遇到像淳于越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儒讲述道理,他们都是恭敬的听着。
可是在亲耳听到大王和太子的交谈之后,他们感觉自己过去和人说的那点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
赵高也是在一边不住地惊叹。
太子真是才华横溢,所以不管太子做了什么,大王都舍不得动太子一下。
嬴政听了扶苏的话,也是半天没有说得出话来。
毕竟扶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每天都想着找他父亲的问题,以此来超越他的父亲。
嬴政心里还是开心的。
“寡人听说,你要修改《秦律》?”
“君父,对于那些刚刚被占领的地方,臣以为是否可以暂时先将推行《秦律》的事情搁置一边。至少等到楚国被占领,到时候再统一地对燕地、魏地、楚地下达新的《秦律》。”
“臣以为对于那些边远地带的人,越是需要安抚,需要用利益来拉拢。仅仅是靠着强力的法律去镇压,这样是没有益处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嬴政终于还是严厉地质问起扶苏。
因为扶苏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
嬴政本来想给扶苏一個台阶下,让他去修改一些法令。他是秦国的太子,未来的秦王,确实不可以失信于人。
先斩后奏就先斩后奏吧,谁让他是寡人的长子。
但是嬴政没想到,问题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因为扶苏的政见和他的完全不合。
有句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对任何人都是适用的,平民百姓也适用。
但是在政治上,这却成了铁律和死则。
作为政治家,你是为一个群体的利益谋划;并非是作为政客一般只顾着自己个人的得失利益。
尤其是嬴政和扶苏这样的地位。
一个是现任的王,一个是未来的王。
他们如果能在政见上达成一致,未来秦国少说五十年之间,政策都能得到长期稳定的执行,这是对国中上下都最有利的。
没有任何改革方案是错误的,错的只是执行的人和执行的方式。因为改革方案永远都是出于善意的目的,为了协调各方的利益或者弥补弱势群体。
但是执行起来可就不一定了。
言归正传,当嬴政发现扶苏和自己的政见并不相同时,嬴政看扶苏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寡人记得,你一向对韩非的学说坚信不疑,可是为什么你如今的主张却和他的思想有所出入呢。”
“你竟然说,要在一个国度之内,分阶段、分地区地施行不同的法令和政策。”
“难道你忘记了,韩非在《五蠹》之中说过。百姓一向屈服于权势,很少有人会被仁义感化。”
“你为了那些少之又少的人,去违背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事。寡人可以容许你偶尔为之,但是你不能总是想着要靠仁义去治理天下。”
“《五蠹》篇目里,韩非曾经说,古今的风俗有差异,所以新旧时代的应对措施也各不相同。如果想用宽容温和的仁义政策治理动荡乱世当中的百姓,就好没有缰绳和马鞭,却要去驾驭性格暴烈的马匹一样。”
“这就是因为不懂而造成的祸患。”
嬴政难得的愤怒。
众人都低头望着脚面,大气都不敢出。
扶苏坐在棋盘前,他本想认个错,到此也就结束了。反正他是太子,也不急着这一时,等到嬴政驾崩,到时候天下就是他的,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但是扶苏不知道为什么,他咽不下去这口气。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他有什么缺点,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传出去,他怎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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