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张之极觉察到不对。
王安如今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缉事厂,大行皇帝在东宫时的心腹伴当,深得大行皇帝信赖,在内廷的地位极高,而在新君克继大统前夕,内廷闹出风波,李选侍将新君扣在身边,是王安将消息传递出去,才得以让新君顺利即皇帝位……
“陛下对王安有不满?”
思绪杂乱的张之极,不确定的说道。
“为何不满?”
张维贤言简意赅道。
张之极被彻底问住。
他哪里知道,新君是否会对王安不满。
“为父再问你。”
见张之极被问住了,张维贤生出失望,但却继续问道:“今日于乾清门的早朝,乃陛下即皇帝位的首朝,为何陛下会姗姗来迟?”
“陛下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追思大行皇帝……”张之极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自家父亲的眼神,让他看出事情恐非这样。
“继续想。”
张维贤言简意赅道。
张之极沉默,眉头紧皱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书房陷入死寂。
张之极想了许久,依旧没想出别的。
“回去慢慢想吧。”
张维贤撩袍起身,看了眼张之极,“何时你想通了,何时再来找为父,为父乏了,先回内院了。”
张之极:“……”
本想说些什么的张之极,看着张维贤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冷风袭来,走出书房的张维贤精神一震,心情却很复杂。
新君变了。
负手前行的张维贤,心底生出唏嘘,自早朝结束后,张维贤一直待在书房,不为别的,就是想揣摩新君所想。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张维贤心底生出。
新君想要掌权!
作为大明天子,掌生杀大权于一身,这是谁都不敢否认的,即便是在当下,新君依旧如此。
但掌权与掌权的含义是不同的。
时下在朝最强势的,已非齐楚浙党等派,也非所谓郑党,而是过去屡遭打压的东林党。
大行皇帝御极登基月余,重用东林党是必然,万历朝的那场国本之争,过程何其激烈,斗争何其凶残,张维贤比谁都要清楚,倘若大行皇帝御极登基,不重用东林党人,那必遭天下耻,甚至不利于御极统治。
这就是政治。
但谁都没有料想到,大行皇帝御极仅月余就驾崩了,此事所生影响太大。
大明何曾出现一月先后驾崩两位天子啊!
‘陛下,您难道是想打压东林党吗?’
思绪杂乱的张维贤,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被乌云围堵的残月,‘可是颁布天下的即位诏已定,想打压东林党,让朝局稳定下来,是何其困难的事情啊。’
张维贤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张面庞。
一张是他随诸顾命进宫,看到的那张迷茫彷徨的面庞,一张是他在新君所召首朝,在乾清门所设宝座,看到的那张坚毅自信的面庞。
这一刻张维贤恍惚了,尽管他揣摩到一些事情,可对新君想要做什么,他却不能精准把握,身处这等复杂时局下,人人都不能幸免,张维贤也吃不准今后会有何等变故,这是他最为担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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