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建虏进犯辽左,践踏我朝威仪,残害大明子民,陛下为何就不管不问?”
保定巡抚衙门正堂,胡思伸眉头紧皱,看着闭目养神的张维贤,伸手激动道:“难道在朝审定萨尔浒之战案,在辽左爆发战事前调遣一批援辽客军,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熊廷弼先前在辽呈递所言,为何朝廷就不能重视起来啊!!!”
讲到此处,胡思伸猛烈咳嗽起来,那苍白的面庞,出现几分不正常的血色,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还有!”
胡思伸强忍难受,手不停地哆嗦着,“在朝的衮衮诸公,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心里,究竟有没有社稷?究竟有没有万民?”
“说完了?”
倚着官帽椅的张维贤,缓缓睁开眼眸,看向情绪激动的胡思伸。
“没有!!”
胡思伸却摆手打断道:“本抚还没有说完!既然英国公说了,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本抚索性就说个痛快。”
张维贤眉头微蹙。
“保定出现闹饷一事,即便背后真有人挑唆,可这些最初是可以避免的啊。”
胡思伸继续道:“本抚不止一次,向京城呈递奏疏,拖欠的那些军饷要解决了,该解决了,底下军士的死活不能不管,可是那些奏疏呢?就像是泥入大海一般,没有了任何音讯!”
“保定是何等重要的地方,朝中的那帮大臣,一个个不应该清楚,可是结果呢?谁真在意过保定?”
“即便是陛下,当初在京谴派厂卫,查抄皇庄皇店的内廷阉宦,得了多少钱粮啊,却也没有在意过保定!!”
这个胡君直啊,太过刚直了。
张维贤在心中暗叹,想起从京城赶来保定后,期间经历的种种,尽管胡思伸讲的这些话,有些让张维贤也感到不舒服,但张维贤要忍着。
因为胡思伸值得尊重!
要不是胡思伸拖着病躯,不顾自身安危,一直在设法斡旋调停,只怕保定的闹饷,早就变成哗变了。
“胡君直,你刚才讲到的这些,本公是能够理解的。”
张维贤站起身来,抬脚朝胡思伸走去,“本公的为人怎样,这几日相处下来,不说全了解,全看透吧,最起码你有个基本认识吧?”
讲到这里时,在胡思伸的注视下,张维贤伸手搀住胡思伸。
“到了咱这个年纪,都花甲之年了,切勿动怒,动气。”
张维贤继续说道:“你心里有大明,有社稷,这点,本公是知晓的,即便本公先前与接触不多,但本公的眼睛,是能看到的,本公的耳朵,是能听到的。”
张维贤没有出言呵斥,更没有出言反驳,这反而叫胡思伸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张维贤的搀扶下,胡思伸坐到官帽椅。
“老哥哥,你的心情本公能理解。”
张维贤轻叹一声,眉头微蹙道:“可本公要是说,你误会陛下了,自始至终,陛下比谁都关心辽事,老哥哥相信吗?”
嗯?
胡思伸皱起眉头,心底不免生出疑惑。
“你先别急着说,既然你聊到辽事,那咱们就聊辽事。”
在胡思伸的注视下,张维贤撩袍坐下,语重心长道:“你为官的时间也不短了,中枢的氛围怎样,那是中枢特有的,地方的氛围怎样,那是地方特有的,这点你不反对吧?”
胡思伸想说些什么,但见张维贤表情严肃,最终还是点点头表示认可。
他不是不清楚这些,他先前也在京为过官。
“咱们的这位陛下,不容易啊。”
张维贤继续说道:“本公讲句僭越之言,大明能够遇到陛下,乃是社稷之幸,不然大明社稷会更乱。”
“你到底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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