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按照惯例大赦天下,一些原本获罪的官员被免了罪,有人被起复重新当官,其中跟云清有点关系的,是于道长的弟弟,他被隆兴帝提拔起来,进京当了礼部侍郎,他安置妥当后,恢复了与京中故交的来往,也给云清送了份礼,感谢云清对他家人的照顾。
云清跟于道长和袁道长之间,是长久相处来的感情,大家性情相投处得来,并没有利益方面的考量,于道长的弟弟感念她当年援手,她却不愿以施恩者自居,因此回了份相当的礼物,表明要跟对方平等交往的意思,于大人那边就不再这么客套谦卑,多了几分亲近和随意。
贾敏那边也有几个亲朋重回京城,林如海不在,她免不了多多费些心,帮着他们的女眷尽快融入夫人们的交际圈,有几个因为常年忧虑过重而患病在身,她也帮着请医问药,还把自己份额的养身丹分出去不少,务必要把人照顾的妥妥帖帖,生怕怠慢了谁去。
就在京城这种热闹喧嚣的气氛里,丹阳真人又来找云清,跟她发好一阵牢骚,诉说退了位的太上皇有多烦人。
“我才知道,太上皇能有这么多事,基本上天天找我,非要我给他讲养生经,又要学五禽戏,也不看看自己那老胳膊老腿,我敢让他乱动吗?伤着了算谁的?我还不能不理他,一不理他,他就要生事,不是嫌弃宫里住着太闷,就是抱怨皇上不尊重他,又嫌那些太妃们吵闹不休,总之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只逮着皇上挑刺,这才传位多久啊,看起来就后悔了,他这作妖作的,我瞧着都替皇上头疼。”
“就昨天,还硬拉皇上陪着他看了一天戏,不许皇上批奏折;前天要看什么斗鸡斗蟋蟀,现在这天,去哪儿给他找蟋蟀去?大前天,非说饭菜不和胃口,闹着要皇上亲自给他做饭……你别只顾着笑啊,赶紧帮忙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他消停点?”丹阳真人苦着脸说。
云清忍不住笑,退休综合征嘛,她知道。虽然她没退过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带入自己想想,也能体会几分,原本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人,现在要退居二线,心理落差是不好接受,不闹腾着找点存在感,还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
她笑道:“太上皇忙了一辈子,一旦闲下来,是容易胡思乱想,咱们给他找点事做,别让他闲着就好了。”
丹阳真人说:“他现在只对求仙问道感兴趣,但是他没有灵根,这条路走不通,常见的娱乐活动他早就腻了,我又不能让他去插手朝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倒是有些想法,前辈可以试一试。太上皇是普通人,肉体的长生不老实现不了,不如换个思路,追求一下精神永垂不朽,做一个万世流芳的千古一帝。”云清说。
丹阳真人挺感兴趣,示意云清继续说。
“现在朝廷看似花团锦簇,但是问题从来不少,比如有许多人吃不上饭,太上皇可以召集一些农家名士,钻研提高粮食产量,如果在他的领导下,解决了百姓的温饱问题,这是不是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大成就?还有天花瘟疫等疾病,一旦出现就会造成大量死亡,也可以找医者研究如何治疗和预防;天有不测风云,各地不时会有旱涝地震等自然灾害,成立一个预警部门,有问题早发现早预防,能减少百姓的损失和伤亡……这么多事都可以去做,只要在任意一方面做出成果,都是太上皇的功绩。这些都不想做的话,还可以召集天下文人名士,编撰字典,再编一套汇集天下书籍的百科全书,成书后就叫《泰安大典》,也能千古流传。”云清一一列举。
丹阳真人沉思,他听着是觉得很有道理,也有些神往,却不知道太上皇会不会心动,犹豫间,又听到云清说:“如果这些都不行的话,还可以组织一条船队,人家西洋那边的洋人都能远渡重洋到咱们这儿,咱们为什么不能去外面看看?开始时先在近海转转,运上几船货物,起码能换回大量金银,等试过几次有经验了,就可以进行远洋航行,如果能发现一块没人的大陆,占据它就是开疆辟土,还能用太上皇的名字或年号命名,到时候只要世界上还有人类,就会一直有人记得他的事迹,想想是不是觉得很激动?”
太上皇激动不激动不知道,反正丹阳真人是激动了,恨不得立时回去找太上皇,鼓动他赶紧行动起来,需要的话,他可以亲自跟船出发,他也想去征服大海。
“不过太上皇年纪大了,未必还有这雄心壮志,他若是没兴趣,前辈不如试试去说服当今,只要能做成一项,都是功在千秋的好事。至于太上皇那里,如果只是想让他消停下来,不要没事去折腾皇上,可以带着他去打牌,我知道有一种棋牌叫做麻将,凡是玩过就没有不喜欢的,能让人沉迷其中,还有许多新奇的休闲娱乐活动,他若是不想奋斗只想享乐,我都可以提供出来,保管让他乐不思蜀。”云清最后说道。
前面那些都是正事,太上皇愿意挑头更好,他不愿意的话,隆兴帝才是云清的最佳选择,如果他也不想做,那云清只能在他的儿子中挑选了,无论如何,这些事她都是要推进的。
丹阳真人听到后面,领会了云清的意思,她是希望太上皇要么奋斗,要么做个安享尊荣的富贵闲人,前者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后者也还好,起码不会对大局产生不良影响,也算是全了他跟太上皇的君臣之情,能推动前者,他这个国师更是实至名归。
他并不是在乎这些虚名,而是想达成自己济世救人的心愿,这些年他做了不少努力,不能说没有成果,只是总不尽如人意,本来他已经有些灰心,云清的话,给他指了条路,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又感觉到了热血涌动,愿意再去拼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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