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灵魂会在天上与父相聚。”
“他们只是暂时的与我们离别了,总有一天,当我们到达天堂,我们还会与他们相见。”
牧师的低吟声在风中飘荡。
约翰·达顿扣上牛仔帽,最后看了一眼两具躺在深坑棺椁里中的尸体,脸上神色复杂。
作为一名退休老刑警,以前没少跟尸体打交道。
可是跟“自己”的尸体打交道,还真的是头一回。
尤其还是自己开车撞死了“自己”,那就更带劲儿了。
不远处,两位州警正在询问约翰·达顿的二儿子杰米一些问题。
车祸发生时,年仅十岁的杰米正好坐在车副驾驶座上,回忆起车祸发生时的情形,脸上依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当时我和爸爸正回牧场的路上,那样漆黑的环境下,我们当然开着车灯。”
“我发誓,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路前方,那辆车就像突然间出现在路上,迎面朝着我们撞过来,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我们双方都没有机会踩刹车,两辆车已经撞在一起。”
负责调查这起车祸事故的州警瑞恩打断问道:
“能详细描述一下车祸发生后的事吗?”
“撞车发生后我昏了过去,后来是爸爸叫醒了我,他告诉我待在车上不安全,必须立刻下车。”
说话时,杰米的眼睛一直盯着问话的瑞恩,语气显得很紧张。
当然,这也符合一个十岁男孩在经历惨烈车祸后的反应。
“你们下了车,然后呢?”瑞恩继续问道。
“我和爸爸一起把对面车上的两人弄下来,他们的车门已经被撞变形,我们只能打碎车玻璃把他们从车里拽出来,”杰米突然耸了耸肩,“但是很遗憾,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瑞恩的同伴汤姆补充问了一句:“你们救人时,对方的车子已经着火了对吗?”
杰米点点头。
汤姆正要问你们救完人为什么不接着灭火,瑞恩忽然拦住了他。
察觉到面前两位州警神色有异,杰米回过头。
果不其然,他看到自己父亲约翰·达顿正朝着这边走来。
“你们问完了吗?”
汤姆还没来得及说话,瑞恩抢先回答道:
“已经问完了,达顿先生。”
约翰上前拍拍杰米后背。
“走吧,下葬前你可以最后再看一眼被我们救下那两个倒霉蛋。”
说完,不由分说从两个州警面前带走了儿子。
身后,汤姆压低声音抱怨道:
“瑞恩,车祸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那孩子明明是个突破口,为什么你要阻止我继续问下去?”
“还有我们应该阻止这次下葬,那两个死掉的亚裔身上有很多疑点,比如说他们的衣服,那种款式我从来没有见过。”
瑞恩转过头,一脸严肃看着自己新来的搭档。
“我们已经搜查过那两具尸体,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可疑不是吗?”汤姆据理力争道:“就算他们是从加拿大那边偷渡过来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可他们身上至少应该带着钱吧?”
实际结果却是州警赶到车祸现场后,在两名死者身上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也没有。
瑞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或许他们把东西都放在车上了呢。”
“然后就被一把火全烧光了?”汤姆瞪大眼睛,“更巧的是达顿父子居然没有救火,眼睁睁看着整辆车都被烧毁,你敢相信?”
瑞恩转头看了一眼达顿父子离去的方向。
主要是为了确保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被对方听到。
“达顿父子是在正常行驶途中遭遇这场车祸,所以他们才是受害者,他们能把那两個亚裔从车上救下来已经是极限,没有义务再去救火,更何况救火时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按照你的怀疑,达顿父子如果真的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他们完全可以不救那两个亚裔,让两具尸体和汽车一起烧干净不是更省事?”
汤姆正要反驳,瑞恩突然用手指戳着他胸膛,厉声警告道:
“听着!我不管你入职前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任何与达顿家族有关的案件都少管为妙!”
“黄石牧场拥有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几乎跟罗得岛州相当,达顿家族在蒙大拿州的势力大到你没法想象,我这么跟你说吧,历任州长还有州检察官,没有达顿家族的支持都坐不到那个位置上去!”
“我跟伱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畏惧达顿家族的权势,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基本的事实,谁才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约翰·达顿的话,在这里就是法律!”
“看到站在一旁的那个牛仔吗?他叫劳埃德,是约翰·达顿手下专门替他干脏活的人,黄石人的热情好客可不是说说而已,那些跟达顿家族作对,不遵守黄石牧场规矩的人,绝大部分都被劳埃德送去了‘火车站’,再也没回来。”
汤姆听得一愣。
什么火车站?
“别误会,我说的‘火车站’是指一处方圆百公里的峡谷,那是个杳无人烟的三不管地带,附近三个州都喜欢往那个峡谷里扔死人。”
趁着汤姆还没从这番话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瑞恩继续给自己这位新来的菜鸟搭档“科普”:
“如果达顿父子真和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亚裔有仇,车祸发生后他们的尸体会被直接扔到‘火车站’,而不是当着我们的面下葬,甚至还帮两人找了位牧师。”
“约翰·达顿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哪怕这起车祸疑点重重,但他根本不怕我们调查,所以伙计,别他妈犯傻再去做那些无用功,死的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非法入境亚裔而已,我们只需要把这当成一起普通交通事故报上去就完事了。”
另外一边,走向葬礼现场的约翰和杰米父子俩也正在讨论刚刚州警的那场盘问。
约翰没问杰米都跟警察说了些什么,只说杰米刚刚犯了两个错。
一个是杰米回答问题时,不应该目光一直那样死死盯着问话的警察,这很容易让对方怀疑,杰米是想从他眼中判断出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以此来更好的圆谎。
另外一个则是杰米那个突然耸肩的动作,其实已经暴露了他心里的慌张,想要用这个动作来增加谎话的说服力。
杰米没有反驳。
他刚才被两个警察问话时,虽然表面上努力装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但心里确实很慌。
最重要的是,在如何应对警察盘问这种事上,当了三十多年刑警的父亲显然更有发言权。
父子二人沉默的走到下葬的深坑前。
一旁牧师念完悼词,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抬头冲约翰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来自镇上的教堂,平日里达顿家族没少捐款,这次来全当是还人情。
对于两名死者的身份、来历,名叫鲍勃的牧师完全不感兴趣,也压根不想知道。
牧师走后,杰米终于有时间认真审视深坑里的两具尸体。
左边坑里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头发半白,坚毅的脸庞上写满风霜。
右边坑是一个三十来岁,皮肤白净的青年,体型偏瘦,腰腹部有一圈明显的赘肉,这身材一看就知道是平时运动量太少,加上长时间久坐导致脂肪堆积所致。
杰米目光最终停在了那个青年身上。
他上一次这样审视自己身材容貌,还是洗完澡对着镜子的时候。
原来人死后,在旁人视角里是这个样子的。
回想起过去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杰米心里只剩下离谱两个字。
曾经的李建是天朝一位坐拥三十多万粉丝的欧美影视区UP主。
清明前夕,和刚从刑警队退休不久的父亲李有志一起开车回老家祭扫。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一心扑在刑警队的工作上,从小李建就成了一个“事实孤儿”,父子关系一直算不上好。
高考时,李建故意从老家蒙省这边,考到最南边的粤省,上了一所没什么名气的农科大学社会学专业。
毕业后工作换了好几份,最终成了一名UP主。
而父亲李有志一直看不上李建的工作,认为这就是在瞎混浪费时间,还不如回老家考个公务员实在。
因为工作的事,父子二人没少在电话里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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