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扶苏额头冷汗涔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前不久。
赵高因卖官鬻爵的事被揭发,在证据确凿下入了狱,而胡亥因跟赵高关系亲近,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数次为赵高求情。
最终惹怒了始皇,被始皇当场下了狱。
狱中艰苦。
扶苏身为兄长,岂能坐视不管?
在有意提点了胡亥几句后,便开始向始皇求情,更是多次直言胡亥已改错自新,也认识到了错误。
而今更是在狱中深刻反省。
最终。
他说动了始皇。
不过始皇显然对扶苏的说法并不信服,而是选择前来狱中,实地查看一下情况。
只要不出现意外,胡亥老实的待在狱中,这次的牢狱之灾基本就结束了,只是扶苏怎么都没想到,临末会遇见这事。
跟胡亥对饮畅谈之人,他其实有所了解,此人为燕国贵族,因卷入方士儒生的谤议,被牵连入狱。
前几日。
胡亥跟此人都是正常在交谈,何以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
一时间。
扶苏也是慌了神。
但始皇就在身旁,他却是不敢置之不理,而且还关系着幼弟。
扶苏沉吟片刻,冷声道:“父皇,此人为六国余孽,对大秦本就怨恨有加,而今死期将至,已是彻底破罐破摔,所以才敢这么口无遮拦,还请父皇不要把这些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这是儿臣失察,请父皇恕罪。”
嬴政面色漠然。
让人根本看不出喜怒之色。
他其实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他十三岁即位,在位数十年,听过太多咒秦、骂秦、怨秦、恨秦的话了,就是刚才踏入牢狱,四周对自己、对大秦的咒骂之声,又可曾少过?
隔墙。
季公子在愣了一阵后,终于是反应过来,面露愠色,拍案怒喝道:“嵇恒,大秦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罪犯,是我让你能吃好喝好,我是让你讲大秦过去的丰功伟业的,不是让你来对大秦评头论足的。”
“你没这個资格!”
嵇恒面色如常,将酒壶揽入怀,仰头倒灌入口。
双眼惺忪道:“你不是让我讲‘战国者,古今一大变革之会’吗?”
“我本来是不欲多说的,只是方才想通了,我命不久矣,又何必去顾虑太多?”
“变革者何?”
“变国家,变治道,变生计,变民众!”
“不过这些对大秦尚过于遥远,因为大秦连这个乱世都未终结。”
“胡说八道。”胡亥愤然起身,满眼怒火。
“胡说八道?”嵇恒摇摇头,神色轻叹道:“你太高看大秦对天下的控制了,大秦眼下只是空有一统之名,并无统一之实。”
“打天下跟治天下是两回事。”
“天下一统之后,新建的帝国必须完成从一个军事国家向文治国家的转变,这也意味着,大秦唯有将关东六国的文化、制度,完成彻底的社会整合,如此才算真正终结了乱世。”
“但大秦立国近十年,现状又是如何呢?”
“黔首未集及旧贵族乱法之事,并未得到一星半点的解决。”
“这难道能被称作终结了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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