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扶苏端正身子,缓缓道:“嵇先生,我此次前来,是想请教治国之法。”
“治国?”嵇恒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那你可以回去了。”
“为何?”扶苏一愣。
“我一庸人,不会治国。”嵇恒道。
胡亥这时急声道:“嵇恒,你之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为何现在又说自己不会了?”
“你这是何意?”
嵇恒没有理会,押了一口酒,冷声道:“见事贵见缺。”
“我一乡野之人,哪懂什么国家大政?”
“我也治不了!”
扶苏目光微动,在心中咀嚼着‘见事贵见缺’,陡然想起父皇所说的‘大政小改’。
他作揖道:“是扶苏好高骛远了。”
“但求先生出手救国。”
嵇恒继续摇了摇头,道:“就治国政道而言,大秦一直在推行,天下钱币改制,民众迁徙互补,人口登录,田税徭役等一体盘整,这些要害之事是随口就能解决的吗?”
“你对天下之事理解太浅。”
“张口就是‘治国’‘救国’,却根本不知事务具体情况。”
“如此目空一切,何须向我请教?”
“你回去吧!”
扶苏脸色一变,额头冷汗涔涔。
在禁足的一个月里,他并未有片刻空闲,一直在埋头苦读,对大秦积弊已有所了解,但越是了解,越发感觉困顿,因而禁足一结束,便直接找上了嵇恒,想让嵇恒提供一些解决之策,以解大秦燃眉之急。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嵇恒根本就不理睬。
一时间。
他不禁慌了神。
扶苏压下心头不安,道:“小子愚笨,恳请先生指点。”
“正如先生在狱中所讲,天下民穷,以至民变在即,扶苏为大秦公子,岂能坐视不管?”
“就治国政道而言,首当解决民生实事。”
“扶苏不解,错在何处?!”
扶苏思绪飞动,说的却很是平稳。
嵇恒暗暗摇头,重新倒满一樽酒,却是喝得快了些。
他缓缓道:“目光高远是对的。”
“但眼中若只有高耸入云的山峰,却全然忽略了脚下的泥泞,最终不仅不能达到山峰,还会深陷在泥泞的泥潭之中。”
“伱对天下缺少了敬畏之心。”
“以你这急急火火的心态,救不了大秦,也只会误国误民。”
“我不知你这一月做了什么,但就目前而言,你跟过去毫无长进,甚至还有所倒退。”
“扶苏,你不该这样的。”
闻言。
扶苏脸色一白。
整個人如遭重击,额头渗出涔涔汗水,心头更是砰砰大跳。
直到此时。
他才陡然转醒过来。
自己眼下已心态失衡,尤其是想到父皇所说‘大政小改’,他才赫然惊醒,始皇从一开始就指明了方向,只是他全然没有在意,一心想着借助嵇恒的才智,尽快让天下恢复安宁。
但自己真有这个能力?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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