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进来,恐也是这位‘钟先生’有意吩咐。
张良默然不语。
“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谁曾想扶苏竟真下令做了,而这些政策既是出自我之手,我自当要将后续的事处理好。”
确定四周并无旁人,张良这才放松下来,随后朝嵇恒拱手一礼,在附近凉席上坐下。
他紧张与否已无意义。
“而且你张良名声在外,我就算再无知,多少还是有所耳闻,当然这些其实都只是猜测,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张良目光深邃的看着嵇恒,最终也是彻底放松下来。
“若你执意想知晓我的实情。”
张良面色陡变。
一念至此。
嵇恒轻笑着摇头。
见状。
见状。
“我这住所,环境清幽,并无几人敢苦候,再则,上次有朝臣发难,不少人因此丧命,四周的侍从也好,还是其他有心人也罢,又岂敢再不知死活?”
“而你之所以这么执着复国,只是因为你心中有不甘,对那个旧韩国还抱着一丝幻想,对于你的这种想法,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人对于逝去的东西,总是会怀着莫名的憧憬,没有亲眼见到希望破碎,心中始终有些不甘。”
嵇恒淡然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张良收回心神。
理应如此。
他看向张良,悠然道:“张良,你认为这国真的能复吗?复的国真能跟过去一样吗?”
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料到秦廷会突然转向,更没有料到秦廷会对商贾下手,加之六国贵族之间同样有嫌隙,最终阻拦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铁青着脸,冷声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就是张良的?还如此肯定。”
他平静道:“你张良出身韩国世家,世代相韩,但你说你平生之志是复韩,这恐就未必了,而且对于能否复国,你其实心中早就有答案了,而且你同样也很清楚,就算真的韩国复辟,那真的还是过去你张氏先辈效忠的韩国吗?”
他淡淡道:“我从未有过那般想法。”
他全身早已绷紧。
“这世上并无几人。”
张良道:“有心算无心,有斩获是必然。”
张良沉默。
“我之所以有如此底气。”
“在这个人均寿命短暂的时代,还有多少人心存复国之念?”
“只要谁人能为我提供酒肉,我便替人出谋划策,只不过是拿所知学问换点酒钱而已。”
他又如何不清楚,对方是真知自己的情况。
嵇恒的声音很平静。
“明知我四周有侍从,还偏生敢以身犯险的。”
嵇恒摇头。
“已大到非人力能填补上。”
他将茶碗放下,冷声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掌控的了天下?也能将天下其他人操纵于股掌之间,让世人任你摆布?!”
“是因为我背后站着的是大秦,是天下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张良脸色变了又变。
“倒也算是自在。”
“你只是想践行先辈的忠直罢了。”
见张良这么快镇定下来,嵇恒倒是丝毫不意外。
嵇恒镇定开口。
“一个不同于过去,也有着璀璨未来的新天下。”
“我并未向秦廷效力,我所求不过一箪食,一瓢饮罢了。”
“不过.”
但这其实也的确是事实。
话语中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跟霸道。
原本的放松姿态已荡然无存。
“但纠结姓氏,并无意义,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又如何值得人挂念?就天下而言,我从来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徒罢了,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这般。”
张良也很快反应过来。
“只是借复国之名为自己大肆谋利罢了。”
“而且韩是为秦最先覆灭的。”
眼见被人叫出了身份,张良反倒不再那么拘束,开口道:“你既知晓我的身份,也当清楚我张良之家世,更应该明白我张良对复国之执念。”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不过在掩耳盗铃罢了。
嵇恒颔首,颇为赞同道:“你分析的没错。”
“你我从某种程度而言,其实算得上是一种人。”
“另外。”
张良道:“你既然同为六国贵族出身,为何要助秦为虐?我若是没有推断错,扶苏这几年的变化以及他推出的这些政策,恐都是出自你之手吧。”
“也会跟我一样。”
他沉声道:“你既也是出身贵族,为何要为秦廷效力?”
“就算真的复国了,也早就不是昔年的韩了。”
他在来时,已在心中将嵇恒的真实身份想过一遍又一遍,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嵇恒会是六国贵族的出身。
“你其实都清楚。”
浑身汗毛竖起,看向嵇恒的眼神,充满了震惊跟不敢置信。
他定睛看着嵇恒,的确能感受到一份从容。
对方既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早就料到自己会来,而今自己已身在瓮中,再怎么挣扎,对方只要想动手,自己就决然没有挣脱的机会。
“但就实而言,这些政策,并未遭到多少阻力,也没有遇到多少波澜起伏。”
“那时天下也将会是一个新天地!”
“二十年。”
“韩国复不了的。”
他轻笑道:“你这又错了。”
嵇恒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肆意。
有一种被人看穿底细的不安。
张良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张良面色一沉。
“我也不姓钟。”
听到嵇恒的话,张良眼中露出一抹讶色。
与此同时,被他藏于袖间的匕首,也缓缓掉落到了手中。
嵇恒淡漠的撇了眼张良,眼中带着无尽的奚落,摇头道:“张良,有些事,其实不必太过执着,天下不会一成不变,世道也始终在向前。”
“你也该往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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