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氏的盖世天骄怒吼一声,兴许是给自己壮胆,也许是提醒同伴竭尽全力。
圣地门阀永远不会后退。
千年门楣的颜面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闻人氏天骄攥紧长戟,头顶的竹冠摇摇欲坠,不是颤栗,而是功法推动身躯,筋骨血肉快要撑破衣袍。
无数人震撼之余,恍惚间才意识到,凝聚煌煌大日,几乎消耗了十之七八的气血!
看向顾平安,连鼎盛的阳气都溃散许多,至刚至阳在百窍流转,很快就循环再生,但磅礴气血衰竭,必须吞服药材静养数日。
万物有利有弊,顶级秘笈威力极大,但消耗气血也非常恐怖。
拔剑?
除非拔剑,否则很难再进。
剑道魁首之姿,也该让天下剑修开眼看看,他的一剑究竟多么辉煌,才能唤动两柄王剑?
谁料。
顾平安无动于衷。
修炼血染春秋平千里,在剑冢深渊炼化了剑身残留的气血,逆置漩涡足足积攒“半井”之多。
别说区区眼前两个微不足道的坎坷,纵然两百又何惧?
两个盖世天骄蓄势待发,呈犄角之势,竟有推金山倒玉柱的磅礴力道,包围圈风声呼啸,吹得顾平安双袖猎猎作响。
霎时,又一轮气血大日涌现头顶,激荡盘旋,将坠不坠。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两人,双脚生根,再不敢挪动半步。
闻人天骄心脏骤停,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险些握不动长戟。
轰!
仿佛惊雷在耳畔炸响,诸多世家门阀毛骨悚然。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都能感受到闻人公子二人有多么绝望。
气血不衰,疯狂暴涨。
卑贱的庶民,究竟修炼了什么魔功?
全场万籁俱寂。
那一轮血雾凝聚而成的大日,似乎在吞噬所有人的理智,让情绪变得癫狂!
昔日问,顾平安是谁?
略有耳闻,一个被大乾皇帝和庙堂衮衮诸公联手抛弃的读书人,倒是悲惨,但世可怜人数不胜数,同情不过来。
如今再问。
顾平安是谁?
他一步步走过五里路,像是翻阅一页页书卷,将自己的名字深深砸进昭昭青史。
不是写,而是砸!
自春秋以来的修炼史册,不可能遗漏他的名字。
第一个后天境炼化元气,也是第一个后天境气血衰竭后瞬间暴涨的奇才。
他从来只走自己的路,只争第一,包括十九州文道。
战斗再无悬念。
两个金刚境八重都不如钟离宛。
钟离公子经受不住气血大日,二人同样。
只是先后罢了。
“救……救我……”司马氏天骄蜷曲在地如一只虾,口中呕出鲜血,满脸哀求望着远方。
他痛苦匍匐,挣扎了几响,还未等到家族五境强者,体内源泉就被焚烧殆尽。
顾平安的衣衫再添血迹,他甚至没有停下静养,而是继续往前迈步。
他的戏台在桂花宴。
五里路,谁阻谁死。
道路两旁,再没几个人关注地的尸体,生前光环加身,死后曝尸在外,倘若收殓得稍晚一些,苍蝇乌鸦都要啃食尸体。
无数人注视前方背影,平稳的脚步有着静水流深般巨大张力。
其实走到这一步,早已波澜壮阔。
他还不退。
有一拳积蓄了十几年的理想和贫寒学子的尊严,怎么收手?
大劫大难,遭受君臣污蔑,狼狈逃离这座巨城。
换做任何人,早该被绝望吞噬,躲到天涯海角苟延残生,再有志气也只能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向旁人炫耀科举路的风采,酒醒后佝偻着背,懦弱而窝囊。
他没有。
他只是重走一遍来时路,走得很慢,走得很震撼人心。
世人希望他绝笔,偏要提笔续写辉煌!
这便是武夫顾平安秉承的道理。
“他是世世代代的大乾子民啊,他的父亲为大乾战死疆场,他的娘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做官,护佑一方百姓,事情怎么会这样。”
“谋略铲除奸佞,拳头震慑宵小,所到之地,一片哀鸿遍野,他应该是女皇最最信赖的臣子,未来是大乾十六州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陛下简直昏庸糊涂到了顶点,还不下罪己诏承担过错吗?”
渐渐的,开始有大乾子民发出呐喊声,天子脚下,女帝就在五里外的书院,他们毫不畏惧。
内心也希望能挽留顾平安,让他回心转意。
拳头最是冷漠无情,它能击溃所有谎言!
殿试舞弊案板钉钉,盖棺论定?
如今看来,能笑掉八十岁老妪的牙齿!
顾公子强势到无以复加,面对门阀天骄的围攻,他坦然应对,甚至不去计较鼎食贵胄为何不要脸面以多欺少。
我走我的路,如果我死了,是我无能,仅此而已。
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舞弊?
道路前方空无一人。
顾平安笑了笑,继续往前。
围观者不由地讥讽起所谓的门阀天骄。
顾公子还在城门口时。
几百个年轻人矗立五里路,都想掺和一脚,居高临下俯瞰着庶民,带着蔑视蝼蚁的心态等待。
此刻。
人呢?
躲哪里去了?
乌泱泱衣冠贵族,名川大山圣地天骄,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露面的勇气都没有?
……
……
书院阁楼外。
太后仪驾降临,恰好碰到脚步匆忙的轩辕婉儿。
“太后娘娘。”轩辕婉儿躬身施礼。
太后神色凝重,端庄雍容的气质也变得冷冽,盯着她散乱的青丝,向来在脖颈看不到一根碎发的轩辕司长,也会如此紧张?
“为何不按照阳谋行事?”太后直接诘责。
轩辕婉儿黛眉紧锁,低声道:
“这是最公平最不影响圣人名誉的手段,万万没想到他……他这般恐怖。”
“再行阳谋,也只能等他走过五里路。”
“走过五里路?”太后嗓音戏谑,可脸颊全无笑意:
“舆论沸腾,武帝城城主,天下第三的绝巅人物,亲自前往五里路!”
“北海诸葛青天,扬言要亲眼目睹后天境界的极限在哪里!”
“金奎汇报,有武夫当众谩骂圣人昏庸无道,先帝打下的基业,怕是要葬送在她手,京畿重地,何曾听过子民这般妄议帝王?”
轩辕婉儿一言不发。
她早在听到顾平安要来桂花宴时,就隐隐有种失控边缘的急躁,可她既不是神,也不是占卜术士,怎能料到顾平安能够颠覆修行认知。
太后盯了她许久,字字珠玑道:
“轩辕婉儿,伱给哀家听清楚,你必须认识到你首先是皇帝亲信,然后是朝廷靖安司掌舵者,最后才是轩辕氏族的嫡女。”
“哀家曾经跟你一样,但哀家的立场只有皇权,你别抱着门阀寒庶阶层矛盾去效忠皇帝,那样哀家可不容许!”
这般直白的警告,轩辕婉儿唯有苦笑,郑重颔首:
“遵命。”
怪她没有劝陛下斧正心意……
她提过好几次,及时化解仇怨,何必将顾平安赶尽杀绝。
可陛下听吗?
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拼命想证明自己当初的举动英明果断,可事与愿违,一切都朝着相反的方向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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