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出击的是佟养甲副将张友德,奉命奔向后方辅兵营地后,一眼就发现了今天的罪魁祸首。
主要是这些骑士的衣甲太显眼了。
朱由榔一开始就没打算当间谍,考虑到后面还要虚张声势增加混乱,所以还是穿的大明官军制式服装。
张友德看到营地边沿一帮穿着敌军衣服的人马正在停歇,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想也不想,策马杀将过来。
在发现对方开始往北面山上跑的时候有些暗暗着急,因为大家都是骑兵,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但逃跑一方可以用山体的地形起伏掩盖自己的行踪。就算自己能杀掉几个,但是相当多的明军可能就找不到了。
朱由榔想的却不是要闷头逃跑,而是想和对方在山上兜圈子。因为辅兵营乱兵已经如潮水一般四面冲击,尤其是朝着佟养甲本阵的方向溃兵最多。只要拖够足够的时间,就能等到援军。
如果城里那些人还有点血性的话。
前方山体属于丘陵地带,整体坡度不算大,但当中仍有几个较为陡峭的山包。明军骑士借着起初平地上的惯性冲刺了一段距离后,马匹终于觉得有些艰难了,开始大幅减速,甚至有些直接走了起来。于是众人也翻身下马,徒步前行。
“稍微休息一下”,朱由榔喘着粗气,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他们”自然是指的追兵,一名骑士大概望了一下,回答道:“约莫三百多到四百人吧,比我们多好几倍。”
“大家说说”,朱由榔看向广州城的方向:“如果我们在这里死守的话,能守多久?”
张同敞一愣:为什么要死守?大家速度差不多,跑就是了啊。然后看到皇帝的眼神,顺着望向广州方向,这才明白过来:“至少一时半会杀不上来,但是......”
张同敞也知道,大明官军对上清军是有野战恐惧症的,城里的守兵,到底会不会出击?
“没办法,只得赌一赌”,朱由榔笑着安慰道:“你看我又说要赌了。”
“陛下应当称朕,方合天家礼仪。”
还没等朱由榔狡辩,旁边一名骑士凑过来小声道:“头儿,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称陛下了吧?”
“啊?”舍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对!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称呼陛下!就叫......就叫......”
“就叫榔头吧”,朱由榔想也不想就给自己取了个艺名。
“好!”张舍人点点头:“精骑如群狼,陛下就是狼头!”
众人休息了片刻,已经看到清军出现在视野之中。而且对方还分了几路,有些在较为平坦但有些绕的路上骑马过来,有些直接下马步行,有些甚至去了另一个方向,妄图截断明军的撤退通道。
“总之无论如何得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朱由榔说道,“你们看那山下,建奴的营地已经是一锅粥了,只要城中官军出击,今日便定是一场大胜。”
“若是他们不出战呢?”一名看着有点憨的侍卫忽然问道,张同敞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训斥,却被皇帝阻拦:“若是这种情况下都不敢出击,那我等今日所为也就没意义了。”
“真要全天下都是软蛋怂货,那这大明救不救还有什么区别?”
朱由榔拍拍那名侍卫的肩膀:“你是软蛋吗?”
这憨厚的侍卫涨红了脸:“属下当然不是!”
随即朱由榔又环视了周围的亲卫们:“那你们呢?你们是软蛋吗?”
亲卫们听了,齐齐一凛:“唯有效死而已!”
说话的当口,清军逼得越来越近。众人四個方向看了看,除了一些陡峭不易行走的山石位置,其他地方都有清兵。
张同敞翻身上马,说道:“属下先去冲他们一冲!”随即一夹马腹,领着十余人便朝对面的清军冲去。
清兵也是弃马步行上山的,爬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这逃跑的明军中居然有人敢杀个回马枪。看到坡上一堆人挥舞着刀剑冲下来,顿时慌了神。
张同敞直接杀入人堆之中,左劈右砍,不一会儿就杀死了几个清兵。同行的骑兵也是借着下坡的势头,杀得对方哭爹叫娘。这些追击的清军还以为明军骑兵逃跑是吓破了胆,自己上来轻轻松松就能拿个功劳,哪想到自己这边反倒先送出去十几条人命。
不过人数上的优势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张同敞他们好不容易把包围线冲出一个豁口,没一会儿便又被对方补充上来的兵员补上,而且包围圈还越缩越小。
“再来!”张舍人毫无惧色,领着随行的骑士又朝着另外一处冲去。杀掉几人后,仍跟之前一样,包围圈完全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而且这个冲法太过于消耗人和马的体力。人自不必说,那马也是下坡的时候冲得爽利,回来拉开距离要冲下一次的时候可是上坡,来回几次之后便已近力竭。
“你这个打法不对”,朱由榔在一次进攻结束的期间,对张同敞说道:“上坡下坡实在太累。你看看,这山包是个圆形,建奴围过来也是圆形,你应该绕着圈儿冲才对。”
张同敞眼睛一亮:“有理!”随即分配兵员,除了护卫皇帝的侍卫以外,其他骑士分为三队,先朝三个方向冲锋,接战之后再以山顶为圆心绕圈。
这种打法很难有所杀伤,因为对于步兵而言,骑兵不是对着自己冲锋的,而是横着跑过去。所以步兵只要稍稍后退一点,骑兵的近战武器就无法伤害自己。
但这正是朱由榔要的效果。现在最重要的是拖时间,而不是多杀几个人。清兵包围圈的内侧被骑兵不断压缩,而后续跟上来的其他人又要一直向前,队伍中的兵员密度开始大幅上升,甚至有些位置已经开始推搡了起来。
张同敞将手中的佩剑平举驱马向前,第一排的清兵被后面的人抵住,只得举刀格挡,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倒是有点像演唱会明星下场,跟观众跑步击掌的场面”,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朱由榔脑子里出现了荒谬的画面,接着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清兵前面的人不敢向前,后面的人又越来越多,还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开始出现了骂声。
就这样,攻防双方进入了一个短暂而又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急:
“广州城里的人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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