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蝉没有言语。
就这般失魂落魄的盯着江城。
接触在地面上的手指还在发颤,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因为绝望。
月光渐渐明朗,昼夜的交替中一点点的被即将到来的白昼所替代,天色在逐渐变明。
院子外边不知道是什么鸟在鸣叫,总之好像没有夜晚那么凄迷。
江城也不管林小蝉同意不同意,自顾自的开始讲起。
“如果非要给这段故事加一个开头,那么变形计一定是绕不开的。”
“被节目组多番羞辱的乡村少年,一气之下跑到了火车站,他发誓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不要被人欺辱。”
“一个很可爱的女孩给了他一条围巾,还写下了鼓励的话,转变了少年的心意,让少年看不见的长夜多了一柄火把。”
“少年在那个夜晚,打了无数次女孩留下的那个号码,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还是无人接听。”
林小蝉的目光明显在那一刻有些许的变化,黯然失落的眸子,在那一刻明显有些恻隐。
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江城继续言语。
“第2天节目组又安排了同样的戏码,少年理所应当的以为,女孩不过也是個骗子。”
“想找她问个清楚,可她再也没回过学校啊。”
“在往后的岁月里。”
“少年拼命读书,学习交际,人不人鬼不鬼。总之好像是成功了,反正有很多钱。”
“可他时常会想起这个女孩,时常会因为当年的一幕而做噩梦,哪怕到功成名就,也是独身一人。”
林小蝉的目光在颤抖,漆黑一片的眸子,在这一个刹那透露出光亮,尽管只是一点点。
她从江城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少于她的绝望,甚至觉得两个人同病相怜。
嘴里干巴巴的,有了一点点想说话的欲望。
“那……那故事里,少年的妹妹,和他的爷爷呢?”
“那在故事里,少年心心念念想修的那座桥呢?”
江城的笑容越发苦涩,地面上的冰凉,让他双腿开始变得有些麻木。
“不知道,少年自己也不知道。”
“妹妹好像是死了,要么是失踪了,要么是其他的。”
“他的妹妹为了让他能念得起名牌大学啊,编织了一个谎言,妹妹根本就没有高考。”
“妹妹用她的前途,为自己的哥哥拼出了一条路。”
“尽管代价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哥哥的生活里。”
林小蝉颤抖的手抓住了江城的胳膊,如此冰冷如此刺骨,眼泪滴落在她衣服袖口上。
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林小蝉说不出口,她看着江城深邃悲伤的眸子,心也跟着牵动。
“那爷爷呢?”
“死了。”
江城握住林小蝉冰冷到有些刺骨的小手,放进了自己衣服里,试图给这只小手有一些温度。
“少年没亲眼看得见,同村的人说是死在一座山上,临死时望着隔断了几代人的那条江,可能是在思念他唯一的孙儿吧。”
一心决定求死的林小蝉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一声,听完了江城的故事,却觉得无与伦比的悲怆。
眼泪怎么都忍不住,下巴到脖子的两处开始忍不住发酸。
她一直觉得江城是幸福的,至少生活如此完美,有家人,有理想有陪伴。
她,没从想到过,会是这样!
颤抖着,几乎用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点力气,问道。“桥呢?”
“修了20年。”
江城重新抱起林小蝉,双腿的麻木让他差一点跌倒下去,强撑着一股力气,让他没有踉跄。
“不过故事里的少年再也没有回去过那座山村。”
“当年希望子子孙孙走出大山的那批老人,全都已经埋在了黄土里。”
“他,不敢回去。”
林小蝉埋在江城的怀里,痛哭不止,呜咽着比她以往任何一次的悲伤都来的要抑制不住。
一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啼哭着接受新生,林小蝉的痛哭打破了她的死气沉沉,也冲散了那一股坚不可摧的绝望。
“生活为什么这么苦,江城?”
“为什么?”
江城轻轻拍打林小蝉的后背,让她不至于在这一股悲伤中岔气,轻声言语安慰着。
“只是我编造的故事。”
“都是假的。”
“不!”林小蝉一把死死搂住江城,用尽她全部的力气。
这个听起来好像很荒诞很充斥着幻想的故事,用现实的逻辑去看,完全是假的。
可林小蝉从江城的眼睛中看见了悲怆。
“就算故事是假的,可你的悲伤是真的,你的爱是真的。”
“我看得出来,我真的看得出来。”
江城的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你愿意为了这个少年活着吗?”
林小蝉没有回答。
只是拥抱江城拥得更紧。
她一直以为是江城在千千万万的水火中救赎于她,她也习惯了被江城救赎。
现在,轮到她了。
“江城。”
“如果你需要。”
“林小蝉会不厌其烦的救你千千万万遍。”
江城轻轻的抚平林小蝉眼角的泪痕,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
一个彻底的走出死亡笼罩阴影。
没有任何一点死气的女孩。
“不死了?”
“嗯。”
“为什么?”
“我不能死,死了就没有人去救你了。”
“假如你发现我就是个谎话连篇的撒谎精呢?”
“谎言是假的,但爱是真的。”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夜色在白昼的交替中,去除了最后一点点阴霾。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明朗中带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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