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副警犬与曱甴(2 / 2)鬼谷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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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存的储,积蓄的蓄,飞翔的飞。”

“储蓄飞,储蓄飞走,你爹和伱有深仇大恨啊,这名字不吉利,我以后还是管你叫副警犬,正副的副。贱名好养活,扛枪打仗,名头太响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管我叫曱甴,就是蟑螂,在你们那里应该是叫偷油婆?”

储蓄飞虽然说着一口官话(民国普通话),但川音很重,冼耀文都能听出来是属于万州一带的,不怎么确定,但重庆肯定跑不走。

“对。”

“那你管我叫曱甴或偷油婆都行,随你开心,副警犬,走吧,先带你去吃顿饱饭,再把你身上的垃圾都换了。”

冼耀文带着储蓄飞出了小巷,召了两辆黄包车去了个潮州排档,给对方叫了一锅及第粥慢慢喝着,细心地把钱先付掉,他才离开去找裁缝铺。

香港的制衣业在本世纪初就已经有了萌芽,不过制衣部都附设于织造厂内,没有单独的制衣厂;三十年代,单独的制衣厂出现,但成衣主要是背心、线衫、笠衫、内裤、棉织袜、泳衣等中下价货品。

最近西式服装风行全球,华人逐渐改变请裁缝订造唐装的习惯,街面上开始出现卖成衣的铺子,但光顾者寥寥,大家还是喜欢到裁缝铺量身定做。

说是狗眼看人也好,崇洋媚外也罢,这时候穿一身得体的西服出门,路人就不敢看轻你,差佬也不会找你麻烦,到一些公共场合能享受到更优质的服务。

钟记洋服是冼耀文找到的裁缝铺,推门进店,洋服店的老板立马笑脸相迎:“先生,要定做洋服还是长衫?”

“先给我看看立马能穿的洋服,我急着要。”冼耀文回以微笑,礼貌地说道。

“有当然有几套,不过是有人提前付了定金定做的……”老板一副非常难办的表情说道。

冼耀文掏出五块钱拍在老板手里,“这是给你的加急费,老板,你可不要说不够哦。”

裁缝铺罕少会有现成的西服,若是有,只可能是两种情况,第一是客人付了定金却一直没来取货,砸手里了;第二是某件款式非常流行,供不应求,裁缝铺就会按照标准身材先做出几件,遇到合适的客人可以立马卖掉。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存在为难的说道,老板只不过是在拿乔,冼耀文不想计较,只能如了老板的意,但又不想付出太多。

老板看一眼手里的纸币,又品了品冼耀文的话,连忙点头道:“够,够了,我马上去拿。”

老板快步进了里间,没一会拎着三四套西服,以及搭配的衬衣、领带、蝴蝶结走回来。

冼耀文上手挑选,排除一套过肥的,又排除一套过于紧窄的,最终在两套合身的深蓝色和咖啡色之间选中深蓝色,配上白色格子衬衣,一条亮蓝白直纹领带,接着又挑选着老板二次拿过来推销的皮鞋,很快挑了一双颜色搭配,尺码也合适的。

不用怀疑冼耀文认三围辨尺码的能力,阅女无数的他早就达到“心中无衣,眼中也无衣”的境界,一个女人只要让他瞄上一眼,他就能看出对方的胸罩带不带钢圈、是不是加厚款,腰间有没有捆塑身腰带,是不是穿了隐形提臀裤。

挑好一整套的服饰,冼耀文又仔细看了看西服和衬衣的做工,发现剪裁得体,里衬的用料也很是讲究,缝线采用法式缝,口子收的不错,总的来说,料好,做工也考究,于是,他就让老板给他量身,准备在这里试着定做一套。

老板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高兴,摘下脖子上的皮尺,一边给冼耀文量身,嘴里还一边恭维:“先生,你的气质和身材非常适合穿西服,就是你身上的这一套做工差了点,没能凸显出你的好身材,你在我这里做就放心好了,我做了三十几年洋装……”

老板一连串的自夸都被冼耀文耳朵里的“长城防吹墙”给过滤掉,只是等对方量裤裆的时候,提醒一句“我喜欢放左边”。

出了浴室,冼耀文把刚才等待间隙剪成两半的其中一半雪茄递给储蓄飞,“最后一根了。”

储蓄飞挡住冼耀文的手,“我不抽没事。”

“不用假客气,拿着吧。”冼耀文不容置疑地把雪茄塞到储蓄飞手里,点燃一根火柴给两人点上,吸上一口,用手指了指储蓄飞身上的行头,“这副行头两百三十六块,你第一个月的薪水就是包吃包住,再加另外一套行头的钱,这是非正式的待遇,正式的待遇等你过了试训再聊,一年的薪水怎么也够你买栋楼。”

储蓄飞一声苦笑,“这么高的薪水,我能活过一年吗?”

“哈哈哈。”冼耀文大笑道:“你走进了一条把自己的命看得很轻的死胡同,或许你的命比你想象中的珍贵。在香港还认不认识其他打仗的好手?”

“认识几个。”

“很好,明天你去问问他们想不想吃刀口饭,我还要两个,最好是拖家带口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怕他们了无牵挂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我就是孑然一身,你不怕我?”储蓄飞问道。

冼耀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会的,第一眼见到你的眼,我已经知道你是个义气之人,胸中有正气,不会做不义之事。”

储蓄飞嘴唇抖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抽着雪茄。

他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冼耀文的目光,又一次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冼耀文往墙上一靠,仰头望着天,也是沉默不语。

两股白烟袅袅,牵动着两个各有心事的男人。

半根雪茄燃尽,冼耀文带着储蓄飞过了海,在码头附近买了两支荷兰水(汽水),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回深水埗,在天光墟外围找没有摆摊牌照的新界原住民菜贩买了不少蔬菜和猪牛肉,遇到疍家人又买了点鱼虾蟹。

又上杂货铺扛一箱啤酒附带几支荷兰水,两人这才往家走。

路上,冼耀文向储蓄飞交代了家里有两张肉票的事儿,对方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一顿打边炉,一杯接一杯的啤酒,小小的拉近冼耀文和储蓄飞的心里距离。

……

次日。

储蓄飞出门之前,冼耀文给了他两百块钱,让他可以请熟人吃顿好的。

冼耀文自己没急着出门,昨天打边炉的时候,冼耀武告诉他有人来看过房子,一对人,男的斯斯文文,像是做学问的,女的穿着旗袍,会吸引男人目光的地方鼓囊囊的。

当时,冼耀文笑骂冼耀武太过猥琐,但当他等来看房子的这对人时,他也忍不住冲女人多看了几眼,并从心底冒出一个标题——《震惊!付不起房租的她居然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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