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男人,这点痛就受不了。”
“女人生孩子比你痛多了,也没见喊得跟杀猪一样,忍着……”
“好了,注意他的体温,要是发烧就麻烦了,这些酒精用来给他擦身体降温。”
伤口可能感染发炎的问题,冼耀文只能无视,这年头盘尼西林是硬通货、顶奢,他是差点把牙龈咬破才狠下心去西药房买了七剂,只能预留给自己人用,根本没有多余的分给别人。
巡视了一圈,冼耀文给每个伙计都检查了一遍,能处理的都给处理了,实在看不准的也没死要面子,直说不会,附带一句“死不了”的安慰。
最后,他才来到已经喝上稀粥的洪英东身边。
“洪兄,身上有外伤吗?”
“没有,没有。”
洪英东下意识地往后面一缩,忙不迭地摇头。
方才冼耀文给弟兄们看伤的画面,他可都看在眼里,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不大,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别让对方知道的好。
“没有就好。”冼耀文拿手电筒照射洪英东的眼睛,观察一下视网膜和血管,接着又检查一下浮肿的猪头,“洪兄对弟兄们不错,你的浮肿病一点都不比他们轻。”
“弟兄们都是我带来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饿肚子一起扛。”
“洪兄果然仁义。”冼耀文嘴里说着,肚内却腹诽道:“不想一起扛也不行吧,敢吃独食,命是肯定没了,留下全尸的可能性估计也不大。”
冼耀文不得不夸赞洪英东是个有大运之人,岛上这帮饿死鬼已经快到人性的极限,离人吃人最多只剩下72个小时,如果不是凑巧他们过来,如果三天内没有补给船赶到,东沙岛就会变成人间炼狱,洪英东即使不死,也会变成魔鬼。
“冼兄,你们怎么会来东沙岛?”
“兄弟我马上就有一桩买卖要开始经营,带着弟兄们来岛上好好练练,将来要是遇到大天二,也能跪得利索点。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全家人都指望我吃饭。洪兄,这台词怎么样,能从大天二手里捡条命吗?”
“大天二不要命,他们只要钱和货。”
“洪兄遇到过?”
冼耀文从洪英东的胸口一路检查到脚底板,只在左脚脚背上看到一个脓包,这会他刚用刀把脓包挑破,用手往外挤脓水。
洪英东吃痛蹙眉,“在海上走多了总会遇到。”
“不好对付吧?”
“大天二手里有机关炮。”洪英东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亲眼见过他们把一艘渔船打沉。”
冼耀文心里一惊,“机关炮开枪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哒哒哒?咚咚咚?还是咚咚~咚咚~咚咚咚?”
“很有节奏地咚咚,咚咚。”
冼耀文心下更惊,“操控机关炮的多半是老手,在海上遇见只有挨宰的份。”
在过去,凡是土匪、海盗都被统称为大天二,现在,大天二这个名称的应用范围没有那么宽了,通常用来代称在港澳一带海面活跃着的国军残兵,也是澳门一个人的外号,那个人叫萧景兆,如今澳门地下的王者,谁想在澳门做生意,都要去拜他的码头。
据传三年前,赌王傅老榕就被一帮自称“大天二”的人给绑票,一张嘴就要900万的赎金,后经过“地上王”何贤的周旋,赎金才打了骨折降到50万,可傅老榕的儿子却因得知这帮绑匪的下落选择报警,绑匪察觉后,带着傅老榕逃离现场,还割下傅老榕的一只耳朵,让他从此戴不了眼镜。
澳门的大天二和海面上的大天二是不是一帮人不好说,但大抵逃不开残兵的身份,冼耀文既然要走私,早晚会和他们对上,他现在还没想法怎么对待大天二,一切都要等碰上之后才能决定,无非就是合、战、和三种选择。
“哦,洪兄在这里采海人草多久了?”
“快有半年了。”
“收益怎么样?”
“我有两个合伙人,他们负责在香港卖货,我负责在这里采,到现在还没对过账。”
冼耀文见洪英东的脸色有点黯然,心里猜测对方在所谓的合伙生意里应该处于劣势地位,联系他自己在澳门探听到的情况,那家收购海人草的公司背后站着何贤、钟子光两位大佬,又联系洪英东需要亲自来岛上采海人草,可想实力一般。
把信息串联起来,冼耀文估计洪英东的那两位股东非常有可能是那家澳门公司的管理层,干的是吃里扒外的买卖。
冼耀文笑道:“洪兄真是妙人,自己吃苦,让合伙人享福,将来洪兄再想做合伙生意,不妨考虑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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