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猴子变成相貌英俊的男子回到万寿宫同顺德公主告别,其间温言软语,耳鬓厮磨以及各种悲切伤怀之事自不必提。
直至次日凌晨,猴子临别之际仍不忘对顺德公主叮嘱:
“好公主!你若念及我俩的情谊,就记着找人写那话本的事儿!早日让那齐天大圣的名号响彻天下”
“老孙得了那香火愿力炼成神通,未来咱俩还有团聚之日!”
顺德公主含泪点头,哽咽不能言语,猴子叹息一声,摇身变成一只云雀,撞开窗户飞走了。
片刻之后,云雀飞至清凉寺大悲殿上空,收敛翅膀从云头落下,变成一只身穿金甲的猴子。
了尘老和尚早带着徒弟悟能等在殿门外。
猴子上前躬身,双手合十道:“老孙奉韦陀菩萨之命,来随长老学习佛法。”
“不知神猴可有名字没有?”
“老孙之前有个名号叫丹霞大圣,最近又自己起了个法名,叫做悟空。”
了尘和尚闻言不禁面露欢喜:
“唐天宝年间,我佛门有位大德亦号悟空,他曾效仿玄奘法师往天竺求法,后携带《十力经》、《十地经》和《回向轮经》及佛舍利等圣物返回中土。”
“神猴能自号悟空之名,可见和我佛门前缘早定。”
孙悟空也是开口笑道:“原来还有这等故事,老孙亦愿像先贤一样诚心礼佛!”
“既如此,悟空且随我进殿拜过观世音菩萨。”了尘和尚点了点头,随后领着孙悟空和自家徒儿悟能一起进入大悲殿。
大悲殿中观世音菩萨金身高坐,面容圆满而慈悲,狭长微眯的双眼中似有神光闪烁,默默注视着下方那只金毛猴子正焚香礼拜。
了尘老和尚待孙悟空拜完菩萨后才道:“悟空可将那瓶儿放回菩萨案前,正因有了菩萨慈悲法力的加持,那瓶儿才能有生机造化的玄妙。”
孙悟空在香案下尴尬一笑,抓耳挠腮片刻后手掌一翻,拿出那白瓷瓶又放回香案上。
然后三個佛家弟子在殿中蒲团上端坐,孙悟空先开口道:“长老供奉观音,惯于救苦救难,且帮老孙看看这头上金箍可有办法除去?”
了尘和尚让猴子伸过脑袋仔细看了看,开口道:“这金箍只是小天师一道雷法变化而成,看似一挣就破,其实暗藏凶险。”
“金箍一破内中剑气便能刺入你头颅里,把你神智泯灭,夺了你的性命。”
猴子点了点头:“长老说的是,那小道士本事也就刚能入眼,怎奈那宝剑太过犀利,老孙实在不能抵挡。”
了尘老和尚笑道:“其实悟空无需太过在意这顶上金箍,那小天师不是奸邪之人,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害你。”
猴子坐在蒲团上沉默不语,心中依旧觉得那小道士是个奸诈之徒,日后要寻机报复。
了尘和尚摇了摇头:“你如今心中满是怨愤、羞恼等种种魔障,自是难明佛法真谛。”
“我传你《般若波罗蜜多心境》,全经二百六十字,阐述五蕴、三科、四谛、十二因缘等佛法真义。”
“你常诵此经便可明白自性本空之理,从此破灭心中魔障,证得菩提果,得享大自在,到时候这金箍就束缚不住你了。”
猴子大喜,连声催促:“还请长老传经,老孙洗耳恭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孙悟空也是命中注定与佛门有缘,听了四五遍经文就记得清楚,开口复述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了尘老和尚见这猴儿如此聪慧,不禁暗道:“果是观音菩萨亲自选定的佛子,却不知比那小天师如何?”
这老禅师也未修炼到四大皆空,八风不动的境地,心中存了同道家比个高下的念头,于是又道:
“我清凉寺乃佛门法眼宗祖庭,悟空既然入我佛门,那老衲便传你这佛门法眼神通,你日后能凭此看破种种虚妄。”
孙悟空心中更是喜悦:“那三只眼的小道士能看破老孙的变化之术,老孙却不能应对他那雷遁法门,故而才屡屡被他偷袭得手。”
“老孙今日学习了这佛门法眼,便再也不怕他偷袭了……”
清凉山南麓半山腰处,崇正书院。
郭文斌领着韩怀远的两个仆人,带着那头顶有一个白点的老鳖往书院后山走去。
“原本放入山下乌龙潭里最好,但张道长养得那条蛟龙好像就在潭中修炼,这甲鱼放进去说不好就要被吃了。”
“我记得书院后有一个泉眼,水流直通清凉山北麓金川河里,这甲鱼顺流而下便可逃生!”
三个人在山林灌木丛中辗转了许久,总算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奔流之声,又行了几十步,果然找到了那个泉眼。
在一座屋舍大小的青石底下有一个石洞,自洞中咕咚咕咚冒出清澈的泉水,然后顺着一条小溪辗转奔流而下,拐了个弯儿往北方流去。
“辛苦两位大哥了,请把这甲鱼放水里吧!”
两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走到岸边,合力一抛就把那脸盆大小的老鳖扔进了溪水中。
郭文斌从袖中摸索一阵,拿出一个几钱的银角子递给两个仆人:“劳烦两个大哥了,这是小弟一点心意,请两个大哥有暇时喝杯茶水。”
两个仆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公子视郭公子为友,这是我俩应该做的,岂可收钱?”
双方推辞了好一阵,郭文斌见两个仆人真心不要,于是道:“那便请二位代我谢过韩兄!”
俩仆人点头之后,郭文斌这才有暇转身去看那水里的甲鱼:“奇怪,怎么还没游走?”
郭文斌在水边探出身子,见那甲鱼伏在水中一块青石上呆呆地不动,只瞪着两个眼睛朝岸上看。
“快走吧!顺着这小溪回金川河里去,下次不要被人捉了!”
郭文斌伸手在水中晃了晃,那老鳖这才点了点头,四肢划水顺着溪流往山下游去。
“果然是个有灵智的精灵!”
郭文斌心中喜悦,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家满心欢喜:“难怪佛道两家都讲慈悲救度,只这份喜悦便胜过万两黄金了!”
随后三人一起又在山林中兜兜转转,走回了崇正书院。
郭文斌求学十分刻苦,待下午先生讲完了经意之后,他又在书院中寻了一个僻静之处,细细揣摩今日所学。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苦读的郭文斌抬起头来,见已经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
书院中士子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在书院中租房居住的同窗正在闲谈。
“还是回去再用功吧,晚些道观该关门了!”
郭文斌收拾好书箱,随口应付了几个打招呼的同窗,迈步走出山门往山下灵应观走去。
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郭文斌正欲加快脚步,却见前方隐约有一个身穿青袍的人,带着两个穿黑衣的仆人堵在道路中间。
一阵风吹过,隐隐有一股酒气迎面而来,郭文斌眉头一皱:“这醉汉怎地往书院来了,莫不是走错了路?”
“前面是什么人?”郭文斌念头刚落,就见那青袍人开口询问,然后带着仆人跌跌绊绊地走来。
郭文斌不愿生事,随意开口应付:“只是个走路的人而已。”说着就往路边让了让,想要绕过这主仆三人继续前行。
岂料那青袍醉汉突然犯起混来,生气地嘟噜道:“什么叫走路的人?难道没有姓名?”
郭文斌着急回道观,不再理会这醉汉,抬脚就往前走去,那青袍人一伸手就抓住了郭文斌的衣袖:
“不许走!把话说清楚了!我好歹也是统摄一方的官员,岂容你这般糊弄?”
酒臭气更加呛人,郭文斌心中不耐,用力拉扯了几下也没收回袖子,顿时恼怒起来:
“我郭文斌也有秀才功名在身,纵使你是朝廷官员,也不可随意欺辱与我!”
“看你那酒后轻狂的模样!哪里的百姓受你管辖,真是倒了大霉了!”
郭文斌骂过之后又有些后悔,唯恐对方犯起混来将他殴打,岂料那青袍醉汉听了他的话后非但未恼怒,反而高兴起来:
“原来是救命恩人到了,我方才在父亲家里饮了几杯酒,故而有些迷糊,冒犯之处切勿怪罪!”
青袍醉汉说着就跪下来磕了几个头,郭文斌一时反应不过来,想要搀扶却没对方力气大,只好道:“无需如此!你定是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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