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这场雨耗费的法力,要比和那泼猴争斗累的多了!”
“幸亏提前找猴子借了这玉净瓶。”
朝天宫静室之中,张牧之遣散了黄白两个童子,拿起蒲团旁的玉净瓶喝了一口,感到身上疲惫一扫而空,连法力也开始慢慢恢复。
“有了这场雨水,那些旱魃祸害的田地便可以养育秧苗,种植晚稻,这样也就不至于全年颗粒无收了。”
“赵师弟再去聘用那些农人做力夫,前去修建雷祖庙,将工钱定的优厚些,如此全家皆可度日。”
“反正阴间有刘猛、杨七郎屯兵镇守阴阳裂隙,雷祖庙修建时倒是不必赶工,总要留出百姓耕种的时间。”
“圆觉寺的和尚积累了几十年的金银,粮食,正好用来养民,这工期长一些也无所谓……”
张牧之思虑了片刻之后,便放空心神,开始闭目打坐,只觉自家心中一片宁静,辛苦修成的阴神似乎正一点一点变得凝实。
“这便是名望的妙用了!祈雨有功,救民有德,自有福报随身,修为精进是顺理成章之事。”
“最近我感觉南京城内外邪气越来越盛,想来距离金华县那凶魔出世之期已经不远了!”
神君殿外的广场上,众人却不肯散去,围住李云崖、刘宏达等一干道士,有打听弘道真人来历的,有求灵符的,有要上香的,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而张牧之却不再理会外事,连大太监王振离去时亦没有现身相送,只在静室中恢复法力,借助冥冥之中的功德福报之力打熬元神。
南京看起来风平浪静,唯有修行有成之人才能敏锐地感觉到,一股诡异的邪气逐渐变得强盛,一点一点充斥整个南京城内外。
这股邪气是当初朱元璋争夺天下时冤杀的诸多百姓残存的怨念,欲要趁如今主少国疑时霍乱大明江山。
南京城是当年朱元璋所立国都,永乐帝迁都之后,南京又失了国运护持,正是报仇首选之地。
许多神明都不愿意沾染这股怨念,纷纷选择隔岸观火,只是可怜了城中众多懵懂无知的百姓。
佛门诸多佛陀、菩萨、罗汉等都收回了在下界的分身,信众焚香乞求也不再灵验。
而道家各宫观,有灵的仙神也越来越少,唯有雷部诸神或关圣这等护法降魔之神时时显圣。
佛道两家修行之人,大多已不能入定练气,只好出了道观,走街串巷积累功德。
只有修炼雷法或金刚降魔法等阳刚法门的修士才不受这股邪气影响,能够继续修炼。
当然,若说最忙碌的,当属南京都城隍府所辖二十四司,上至各部官员,下至文吏、日夜游神以及大小阴差。
正如张牧之所说,邪气肆虐之下,扫帚能成精,匾额能作怪,养熟了的猫狗鸡鸭都能害人。
在凡人不能察觉之处,文丞相麾下诸多阴神,加班加点的日夜巡逻,尽全力确保凡人不受精怪所害。
深夜子时末,浮云遮月,星光不显,南京长安街上一片昏暗,更夫也不知躲在哪個角落里睡得熟了。
长街尽头突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孩童嬉笑声,接着就有两个童子就追逐着跑了过来。
这两个粉妆玉砌的童子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身上都闪烁着一层蒙蒙的红光,一步跨出便有丈余远,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肆意地玩闹。
红衣童子蹦蹦跳跳地奔跑着,然后随手挥动,便将一个个茶杯大小的红色小球往身后扔去。
后面白衣童子则一边笑着追逐,一边弯下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小球。
渐渐地红衣童子动作越来越快,抛掷的小球也越来越多,白衣童子慢慢就捡不过来了。
白衣小童着急追逐红衣童子,捡拾小球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只顾着迈开小腿往前跑。
那些没有被拾起的小球顺着地面咕噜噜滚到长街两边的人家宅院里去了。
两个童子也不再理会那些被遗落的小球,追逐嬉闹着跑的远了。
片刻之后,有一老一少两个身穿皂袍的阴差在一处屋檐后现出身形,驾着阴风飘在半空,做贼似地悄悄往前追去。
面相年轻的阴差却是个老吏员,转头对满脸皱纹的那个阴差询问:“小李,哪户人家里被遗落了红球,都记下来了吗?”
长相老成的那个是新死之鬼,刚做阴差没多久:“王哥放心,一户一户都记得明白着呢!”
姓王的阴差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快追上去,免得那两个童子跑远了!对了,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胡子花白的小李一边小心的驾着阴风跟上,一边压低嗓子问:“王哥!这俩小孩是什么来路?值得咱们这么小心翼翼地跟着?”
“要我说干脆拿链子一拴,关到牢里得了!省的他们再祸害人!”
王哥刚欲开口解释,突然又停住身形,朝小李打了个手势。
小李会意,连忙降落到地面上,躲在一处墙角背后和王哥一起探出头去观瞧。
原来街头那两个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此时正在和一只妖精对峙。
四五丈远的街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黄毛老狗,身上皮毛凌乱,眼中泛着绿光,满口獠牙外露,口中滴滴答答流出腥臭的诞水。
这是一条被主人养了十来年的忠犬,眼见着距离寿终已经不远了,不料被包含着怨恨的邪气侵染了魂魄,变成了妖魔之流。
狗妖发狂咬死了自家熟睡的主人,掏了心肝嚼吃之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流浪,正碰见这两个长得可人的童子。
两个童子似乎不会说话,就在街上并排站着,眼中火光闪烁,紧盯着对面的妖魔。
正当狗妖心生不耐,呜呜叫着想要扑上来的时候,就见两个童子扬起小手,一连串的红色小球朝狗妖丢了过去。
狗妖刚欲躲闪,只听“嘭”几声响,众多小球一起炸开,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将狗妖整个身躯都包裹了进去。
也不知这些火焰是什么来头,那妖魔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然后两个童子相互对视一眼,嘻嘻笑了片刻,又一边抛掷红球,一边蹦蹦跳跳相互追逐着往前去了。
小李明显被吓了一跳,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王哥……这俩童子也太邪性了……咱俩要上去,估计一个照面也被烧成灰了……”
王哥一边带着小李继续跟踪,一边解释:“这俩童子并非什么邪祟,而是灾劫之气化身的精灵,等到日出他们就消散了。”
“但凡那些红球滚入谁家里去,那户人家三日之内必有火灾爆发,你我将这些人家记下来,回去让托梦司的阴差给他们托梦。”
“如果那些人家这三日小心仔细着,或许能避过火灾,若是他们做梦之后不当回事儿,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小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看方才那狗妖身上有血腥气,不知是不是害了人……”
王哥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阴差日夜不停的巡逻,各门各派的道士、和尚也都在走街串巷的降妖驱邪。”
“可这南京城有近百万人口呢!总有看不过来的时候……我听上官说,这才是刚开始,更大的灾劫还在后头呢……”
而此刻,南京户部侍郎司马大人府上却是灯火通明,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后宅。
司马大人正在花园里着急的团团转,听着房间里自家幼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司马夫人和奶妈两个人怎么哄都不管用。
府中下人都说是冲撞了邪祟,又有人说新上任的左千户跟求雨的那个张真人学过法术,于是司马大人连忙派人去请。
“左千户来了没有?快去催一催!”司马大人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叫喊。
过了几个呼吸,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仆人领着一袭黑衣的左梦鱼进了后宅。
司马侍郎连忙紧走几步,拉住左梦鱼的手急促地开口:
“左千户,还请救一救我儿!他也不知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了,每到晚上就嚎哭不止。”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连嗓子都嚎出血来了!”
“侍郎勿忧,待我开法眼看看!”左梦鱼点了点头,说罢从腰上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瓶,内中装着柏树浸泡的清水。
司马侍郎连忙道:“千户请进,到房里看得清楚些!”说罢就让丫鬟打开了房门。
左梦鱼点了点头,跟着众人进入房间里,拿清水沾湿手指揉了揉眼睛,也不看床上正在嚎哭的婴儿,只抬头在房间里四处打量。
司马侍郎和夫人、奶妈、丫鬟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房间里只有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突然,左梦鱼目光停在房间里的一处角落里,声音清冷地开口:“一会儿看到什么且不要惊慌!”
众人都连连点头,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
左梦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弓,又从腰间摸索片刻,拿出几只手指长的小箭,箭矢尾端绑着一团红色的丝线。
“我这弓乃是桑枝,箭是桃木,都以天蓬神咒加持过,最能诛邪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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