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腾起的血浪之中有一条胳膊和一颗头颅飞了出去，落在十几丈之外。

长明仙子自远处飞来，衣袖一甩，两团亩余大小的火焰飞出，瞬间便把那颗头颅和胳膊烧成了灰烬。

孙悟空顾不得血水污秽，提着铁棒冲上来，用力朝倒地的秽迹金刚打去。

好个凶魔，只见他四只胳膊一起握拳朝上方轰出，“当！”一声大响，孙悟空铁棒脱手飞出，连自己也控制不住身形，被一股大力轰到了高天之上。

秽迹金刚从血水中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把剩下的两个头颅变成了一前一后的模样，四条胳膊也随之改换了位置，整个身形就像一个不分前后的双面人。

孙悟空在高空翻了个筋斗，勉强控制住身形，然后伸手一招，将被轰飞的铁棒又拿在手中，望向下方那凶魔忍不住暗道：

“这魔头太难缠了，俺老孙虽有把握胜之，但要将它完全杀死，不留一个凶魂、尸魔遁逃，却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小道士闭关出来了没有，他那雷法正是这等腌臜魔怪的克星，更有那灵符不要钱似的，随手撒一撒，就能省去老孙许多功夫……”

“轰隆！”周身萦绕着佛光的猴子从高空砸落下来，手持铁棒朝秽迹金刚冲去，长明仙子也飞到近前，发出一阵阵火光配合猴子和凶魔争斗。

秽迹金刚前后两张面孔，四条胳膊乱打，一面应付猴子，一面应付长明仙子的火焰，一时之间倒也斗得旗鼓相当。

长明仙子同张牧之气运相通，此刻隐隐能感觉到小道士正在领悟一种了不得的大神通。

“如今和这凶魔僵持不下，待那小道士出关时，便是分出胜负的时刻！”孙悟空和长明仙子心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此刻，朝天宫静室之内，张牧之已经停止了入定，正坐在蒲团上反复吟唱自己领悟的“哼！哈！叱！吒！呔！”五字雷音秘术。

每一个音节发出，静室中都有一声清亮的雷声与之相合，同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朝四周散开。

识海之中，随着五字雷音不断响起，那雷祖法相也渐渐变得更加凝实。

这是张牧之的阴神正在被雷音洗练，一点一点退去阴渣，渐渐往纯阳无阴的方向靠近。

“果然是专门针对元魂的秘术！若有那元魂羸弱之辈听了我这雷音，说不得瞬间便会失了神志，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佛门有什么当头棒喝之说，说是一言能喝退重重魔障，唤起人心中的佛性，这话当然有夸大之嫌。”

“但我这雷音却有振聋发聩之效，若有人沉迷情欲、怨恨等魔障之中，听了我这雷音，亦能恢复清明！”

“仅靠五字雷音便能让人迷途知返，这岂不是比那些大菩萨导人向善的佛法还要有用？”

“也是，雷祖乃先天雷霆大道显化之神，而诸菩萨却大多是凡人修成，其中高下不辩自明。”

“这雷音秘术同我的天眼神通一样，尚有许多玄妙之处没有显露出来，唯有日后应用时慢慢领会了……”

张牧之停止吟唱，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出静室之后，正看到张懋嘉站在门外等候。

“我方才听到你房中雷音震震，料来是你快要出关了，所以才过来查看一二。”

小道士连忙躬身行礼：“有劳叔父守候，侄儿不胜惶恐！”

张懋嘉抚了下胡须：“最近南京城邪气越来越盛，朝天宫中各派弟子也已出去积累功德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往杭州去？”

张牧之恭敬答道：“那猴精如今正在鸡鸣寺浮屠塔下降服凶魔，侄儿稍后过去助他一助，天亮之后便赶往杭州。”

张懋嘉抬头看了下头顶的明月，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并非我心胸狭隘，见不得佛门对你亲厚，你需知晓佛道之间终究有别！”

张牧之神情郑重道：“叔父放心！侄儿常读史书，对历朝历代佛道相争之事都了然于胸，自不会有什么佛道合流的想法。”

“只是眼下劫数已经渐渐显露端倪，侄儿欲行之事还有用到佛门的时候……”

张懋嘉点头：“既如此，你这就去吧，朝天宫下亦封印了魔头，我要坐镇此处，明日便不送你了！”

张牧之再次躬身：“叔父珍重！侄儿去了！”说着脚下就现了青玉莲台，载着她冲天而起，往鸡笼山的方向飞去。

鸡鸣寺，倒塌的浮屠塔处，五个老和尚正在发出佛光封住漆黑的洞口。

一声霹雳自高空落下，身披紫袍，头戴金冠的小道士自电光中现身而出。

长须白眉的老和尚连忙站起身来合掌行礼：“道长何来？”

“为助悟空炼魔而来！”张牧之随口答应了一句，然后又有一道雷霆炸响，小道士整个人已经穿过了洞口外的两层法光，进入尸陀林中去了。

尸陀林中，长明仙子正在发出神火帮助孙悟空同秽迹金刚争斗，突然间停下手中动作，整个人都化成一道火光往空中飞去！

孙悟空一棒将秽迹金刚震退一步，大叫道：“仙子哪里去！？”

高空电光一闪，张牧之脚踏青莲现身而出，长明仙子所化火光瞬间就飞入他头顶金冠中去了。

孙悟空一愣，刚欲开口说话，就被秽迹金刚双拳击中胸膛，身形止不住地飞了出去。

“哈哈！猴儿莫慌！看贫道助你伏魔！”

张牧之大笑一声，也不捏灵符，也不持宝剑，脚踏莲台就朝着秽迹金刚冲去。

孙悟空用手中铁棒猛地戳在地上，才勉强止住身形，见这小道士如此孟浪，忍不住大喊：“道士勿要逞能！你被他打一拳就死啦！快快用灵符！”

这猴头显然对张牧之炼化大日如来分身时，将千百张雷符一同祭出的画面印象深刻。

秽迹金刚见又有一个对手冲来，连忙抬起一只手臂，攥成拳头朝张牧之打去。

小山一般大小的拳头扑面而来，带动狂风呼啸，每一根手指上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腐尸和白骨正在大声尖叫。

电光火石之间，张牧之舌绽春雷，发出雷音秘术：“哼！”

虚空中有雷声一震，秽迹金刚整个身形突然停止动作，好似变成了一尊巨大的金刚神像。

“果然，这凶魔是有无数魔物聚合而成，根本就没什么元神可言，只有一股懵懵懂懂的暴虐念头，正好受我雷音秘术克制！”

张牧之心中大定，张开口大喝一声：“哈！”

虚空中又有一声雷响，同张牧之的声音相合，再看那尊秽迹金刚，拳头上，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尸魔、精怪都停止了咆哮，然后呼呼啦啦地往地面上落去。

“叱！”雷音再度响起！

“嘭！”一声大响，秽迹金刚的两颗脑袋，连同他脑后的光轮同时炸开，无数魔物、凶魂、厉鬼崩散而出，再度布满下方的山谷。

然而此刻身高十丈的猴子却顾不得打杀这些魔物，只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紫衣道士：“他娘的！这还讲不讲理了……”

张牧之如今当然没工夫跟猴子讲理，开口再次发出雷音：“吒！”

“哗啦啦！”秽迹金刚半边身子都散了架，诸多魔物继续往山谷中掉落。

“呔！”这巨魔腰部以下完全散开，秽迹金刚好似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山谷中再次布满了尸魔、精怪、凶魂、厉鬼。

眼前的景象好似同猴子未来时一般无二，然而猴子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山谷中漫山遍野的魔物，居然没有咆哮着朝自己冲上来，似乎都变成了木偶一样，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孙悟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摇身一变就成了正常身量大小，腾空而起朝飞向空中的小道士。

张牧之鼓动全身法力发出五声雷音秘咒，只感觉周身有些虚托，于是在莲台上座下，拿出玉净瓶喝了两口。

“小道士……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被我的雷音震散了胸中怨气，故而呈现出这等痴呆模样……”

张牧之端坐莲台徐徐自空中落下，悬浮在距离腥臭的血水几尺高的上方，一手托净瓶，另一只手捏法印，开口念诵经文：

“尔时元始天尊，在玄景之上，清微天中，九色玉堂，升七宝座，放大光明，普集万灵，与天教化，十方天尊……”

“连文殊、普贤两位菩萨都不能将这些魔物完全度化，小道士居然敢打这个主意？”孙悟空也从空中落下，心中忍不住嘀咕。

然而猴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质疑，就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莲花宝座之上，张牧之身披紫袍，头戴金冠，脑后显出一团朦朦胧胧的圆光，金灿灿，圆坨坨，犹如一面明镜。

这是度化群生之后才有的功德金轮。

而且随着经文不断出口，小道士脑后的金轮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此金轮，便等于有了众生福报临身，同那诸佛菩萨一样，诛邪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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