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的辛苦,王洪年帮助冼承业把雷州上下相对繁华些的地界都走了一遍。
初步合作意愿,或是明确敌对态度,还有些观望者,都算是粗略摸了个底。
这中间的时间,除了冼家安排与自家弃子那点香艳情史之外,还有大量的隐藏冲突掩藏在水面之下。
领主大人推动的公共水利工程早在夏季就罢了工,那会儿正是揭德发刚刚出事的时间,雷州七个县的四家人齐刷刷地在抵制,哭穷喊累,各种借口。
后来还有泼皮去毁坏部分装置,下面的小吏推脱几番,应付式假意调查无果,不了了之。
地主老爷家的偷偷摸摸倒是在修,使用他们的引来的水,是要交钱的,很多自由农户舍不得,还是靠自己担水浇灌。
雷州夏季的暴雨极多,间歇式的洪水爆发冲毁了一些村庄,抵制的老爷们眉开眼笑又趁机低价并入了许多土地与佃户。
此外还有磨坊。
许多村落拿到了杨轩分发出去抄写设计稿,举整村人之力学习并建造一些新式的磨坊,主要是提高稻谷加工成大米的精细度,减少损耗。
有些还配备了研磨米粉等深加工的功能。
然而在除了黎县以外的七个县,这些的都被官方禁止了。
这次用的套路是在磨米作坊里想办法出几次事故,说是这种新奇玩意太危险,为了大家安全着想,还是别建了。
又不是砖窑矿场,这类作坊最大的危险就是无视安全生产规范把自己的手送到磨里面硬找受伤。
或者是人为破坏器具强行制造事故。
杨轩第一时间知道的时候都气笑了。
他们觉得这个是他的软肋?
但仔细一想,杨轩倒是能理解大地主们会在这些地方下绊子。
抛开权利争斗上的恩怨,旧式地主本能就会抵抗新农业到来的浪潮。
即使更好的技术可以带来产业进步,但是大地主的利益与提高生产力并不是完全捆绑的。
当人力被部分释放出来,地主们就无法像过去那样更好的“管理”,或者说,事实上叫做“统治”所有的农户了。
一家人拼命劳动一年也只能温饱,他们对大地主的依赖就更强,大地主对土地上的人或者周围百姓的控制力才会更强大。
因为你们活不起,举步维艰只能依附他的丰富资源。
需要劳动力从土地释放出来,作为自由人寻找新的劳动机会的,是下一个阶段的社会形态……
商品经济的萌芽才会需求把人从土地上释放出来,成为“工人”,干些手工艺上的活儿。
而如今的雷州才哪到哪。
很快杨轩将各种深加工的新事物推广起来,整个雷州对于能够自主做工的劳动力需求将会不断提高。
到那个时候,初级农业产品的增量就会变成地主阶级的催命符。
初级农业产品也就是直接的农作物大概会经历一个冼涨后跌再涨再跌的过程,直到达到动态平衡。
产量提高最大受益人对半不是只能提供农产品的人,
除非有先见之明的农耕者主动转型,把土地当成商品经济的一种生产资料,参与到后半程的成品加工、销售的产业链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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