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在问，楚倾眠才抬起眼来，又卷又翘的睫毛紧张地颤抖了好几下。

“没什么。”

一受刺激就放空这个毛病，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她做了一下深呼吸，这才迅速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像平时一样的笑容。

苏成意皱了皱眉头，她看起来很正常，但自己就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楚倾眠垂下眼睛掩饰住自己的神情。

还是有进步的，至少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狼狈失措、把可乐喷一身。

虽然现在手上也没有可乐瓶就是了。

“我终于找到徐洋了！这货数学才考八十几分，考完还那么自信，我服了。”

韩冰终于在最后几列里面找到了徐洋的名字。

“物理考得还不错，七十三，上次才三十七呢，顺序调转了。”

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苏成意把眼神转移到徐洋的成绩上，在六门科目里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夸赞的点。

看来自己的物理课本效果还是可以的，成功帮助徐洋起死回生了。

“就物理进步了，其他全是退步的。这次英语这么简单才刚刚及格，他再不想想办法，真得复读了。”

韩冰嘴上不饶人，面上却显出几分担忧来。

“好像还行，再进步个十分二十分，还是有学上的。”

韩冰又重新开始查体育学院的分数。

苏成意用余光观察着旁边的楚倾眠，刚刚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蔫儿了？

或许是他打量的眼神太过露骨，楚倾眠别过脸去不让他看，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

“今天是语文早读，我先回教室了。”

然后就逃跑似的，低着头想往楼上走。

苏成意拽着她的胳膊拦了一下，楚倾眠马上就试着挣脱，没挣开。

“你怎么了？”

苏成意心里很不理解，问话的语气就有些生硬。

没想到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很快就有温热的水滴淌下来，接二连三地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苏成意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手。

楚倾眠得了空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成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砸得有点懵，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她怎么了？”

当事人拒绝沟通，他只好问当事人的好闺蜜。

“什么怎么了？”

没想到韩冰比他更懵。

“楚倾眠，她好像不太对劲。”

苏成意又默默在心里把刚刚的对话盘了一遍，还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真的假的，我咋没看出来呢？待会儿我问问吧。”

韩冰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

苏成意当然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手臂上湿漉漉的痕迹不会自己消失。

想不明白，该不会是触景生情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吧。

苏成意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教室，遥遥从后门瞥见楚倾眠正站在讲台上，王婷婷似乎在跟她交代着什么。

她小脸垮着，一副被绑架了被迫营业的样子。

于是他即将踏入后门的脚就又收了回去，特地又绕回到了前门。

“这次作文整个区都没有满分，想来是阅卷标准的问题，不要多心。你语文市排名还是第一...”

王婷婷的笔在成绩单上勾画。

楚倾眠心里正乱着呢，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认真听。

她余光一早就瞥见了苏成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马上就别过脸去。

没想到这人没有一点眼力见，反而直接停下脚步，站在旁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苏成意原本只是想路过刷一下存在感的，看到楚倾眠太过刻意的避嫌动作，心里暗自好笑，索性就站在原地不走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听听没什么吧，有什么是同班同学不能听的。

“文言文部分一直是你的强项，这个老师很清楚，在这次文章选得公认比较晦涩难懂的情况下，翻译也还是满分。很棒！”

说到这里，王婷婷抬起手摸了摸楚倾眠的头。

楚倾眠正神游天外着呢，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婷婷也才发现旁边杵了半晌的苏成意，有些疑惑地问：

“苏成意，你有什么事吗？”

苏成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老师，我这次语文考得不好，不知道哪个模块失分最多，想让你帮忙分析分析。”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平日里苏成意能多跟老师说一句话，那都得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王婷婷有些受宠若惊地推了推眼镜，开始在手里的试卷里翻找着苏成意的。

楚倾眠全程没有看苏成意一眼，耳朵却一直暗自竖着。

这下听见没她什么事了，马上就抓住机会要溜走。

苏成意却不会遂她的意，顺势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课代表，莪在语文这方面有很多的问题，想再提提分，能跟你交流一下吗？”

他特地加重语气，强调了课代表三个字。

可恶，一百四十分也叫有很多问题，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倾眠一时气结，抬起眼睛瞪了他一眼。

就想躲一会儿也不行，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和他待在一起才是自我折磨。

这下让苏成意看清楚了，她的眼角尚有些泛红，这就让她努力摆出的愤怒表情看起来只剩下了满腔委屈。

王婷婷作为千年老狐狸，阅尽千帆的眼神只是穿过镜片稍微审视了一下这两人，心里就大致明白了七八分。

这还不明显，闹矛盾了呗。

“好，课代表帮帮他吧。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你俩先商量，我先领读了。”

她把手里的试卷放在讲台上，很贴心地给两人腾出了私人空间来。

“同学们，咱们今天来复习一下李清照，第一首，《声声慢》。”

随着王婷婷的号召，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开始背诵：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好家伙，不仅是私人空间，还自带了防监听功能。

楚倾眠眼见躲不掉了，叹了口气，索性坐到了王婷婷的椅子上。

王婷婷是唯一一个来教室上课的时候，会差使同学帮忙把她办公室的椅子搬过来的老师。

听说是什么人体工学，看上去蛮舒适的，只能说很会享受生活了。

苏成意瞧着楚倾眠拒不配合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讲台下的吃瓜群众们。

有些人嘴里背着“梧桐更兼细雨”，八卦的眼神却时不时往讲台上瞟。

于是苏成意抬手推了一把椅子，连人带椅，一齐推到了讲台中间。

给他自己腾出来了一块儿地方，他紧跟着往前逼进了一步。

楚倾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椅子要被推翻过去了。

正要问他想干嘛，苏成意就屈膝蹲在了自己面前。

在讲台的遮挡下，正式形成了一个真正的私密空间。

他抬起头来仰视着她，笑着问：

“你到底怎么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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