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从义轻蔑一笑,心中对北静王佩服有加。北静王让他来扬州卫配合龙禁尉缉拿张齐,稳住扬州卫官军,他还担心,这扬州卫官军狗急跳墙和他火拼,心中也有些紧张。
结果北静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能被倭寇百十来人撵的东逃西窜的江南官军,若是真有血性反抗,本王倒还敬他张齐是条汉子!何况,烂透了的谷子要它何益,你这南京守尉难不成是摆设?”
听到手下的汇报,水溶知道大势已定,佟之远也喜上眉梢,拿下了这几人,剩下的就是审讯,只要能打开缺口,拿到供词,剩下的不足为虑。水溶转头看向佟之远笑道:“佟大人,你我二人也不能闲着,本王去见见那些盐商。知府以下的官员就交给佟大人安抚了。”
佟之远笑回道:“王爷运筹帷幄,下官佩服不已,王爷放心,衙门这边乱不了。只等王爷定了案,下官便给太上皇和皇上上奏疏,一切听凭太上皇和皇上圣断。”
水溶点头认可,又看向徐谓道:“文长,扬州的盐商们都到了吧?”
徐谓笑道:“回王爷,一共五十五人,全都到了,人太多,知府衙门的正堂都挤不下了。”
水溶也笑道:“那就让他们在正堂外前院等候,也该让我们的‘林如海’露露面了。”
徐谓笑回道:“王爷说的是。”
两人来到知府衙门的前院,本来人声鼎沸的前院在听见一声钦差大人驾到,瞬间安静多了。众人赶忙跪下拜见钦差。水溶抬手让众人起来说话。
这些盐商里面不乏耳目通灵之辈,今日扬州算是翻了天了。听闻钦差大人将四大盐商的高天意和他‘姐夫’严廷受全部缉拿了,还封了另外三大盐商的宅邸。后来又听说更是将扬州卫的指挥使也拿下了。一个个惊得犹如雨淋了的蛤蟆。
这些人,在扬州,哪个不是只手遮天的角色。结果全让面前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给拿下了。这些盐商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钦差大人何意,一听召唤,赶忙都赶到了扬州知府衙门。
水溶走到正堂的台阶中央,笑道:“人太多,就不请各位进去了,这两日,在场有些人,本王已经见过了,有些还没见过。不过不要紧,想必各位也听说了今日之事。”水溶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大多数都有些慌了神。
其中一人走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敢问王爷,不知道高天意犯了何事,王爷如此兴师动众,还封了其他三位同行的宅邸,我等都不明所以,还请王爷明示。”
水溶冷笑一声:“兴师动众?朝廷给各位发放盐引,有些人不思报效,为了一己私利,罔顾朝廷律法,还胆大包天勾结贿赂朝廷官员谋害巡盐御史,杀人灭口。这样的人,你说值不值得本王兴师动众?”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水溶没去管他们。朝李焱微微颔首,李焱会意朝左侧喊了一句:“把人带上来。”
众人只见一男一女被两名龙禁尉押了进来。两人正是林如海的管家和那小妾。李焱指着这二人,望向底下众人道:“这二人是两淮巡盐御史林海的管家和小妾,二人通奸,受了扬州知府严廷受和盐商高天意的指派给林海下了番邦奇毒,若不是王爷身边有人能解此毒,林海如今估计已命丧黄泉。”
水溶站在台阶上,将底下众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水溶继续道:“如今,林海清醒过来,不妨让他与各位说说事情始末。把林海请出来。”李焱应是,一挥手,两名侍卫搀扶着一面容枯瘦,眼神黯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众人一看不是‘林海’又是谁。底下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林海’似乎大病初愈,身体极为虚弱,只说了几句就让人扶了下去。那管家和小妾见了林海真清醒过来,也跟见了鬼一样。
众人听林海当面一说,才明白是林海拿到了高天意这些年贿赂官员,垄断盐业,牟取暴利的证据,才被高天意暗下毒手。
好些盐商早不忿高天意几人横行霸道,纷纷对水溶缉拿高天意拍手叫好。
水溶抬手打断众人道:“现在各位知道今日本王为何如此了吧,高天意胆大妄为,不但将手伸进了官府,还敢染指扬州卫官军!简直不知死活,本王可以告诉各位,只要各位遵纪守法,便不用担心。即使之前和高天意有勾连的,若你能及时醒悟,指正高天意,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本王也可既往不咎。”
底下众人不知北静王所言可信度有多高,一个个议论纷纷。
水溶轻轻一笑,又道:“不过,若是有人心存侥幸,等本王审完了高天意,再一個个跟他算账,到时别怪本王言之不预。”
底下众人有人叫好,有人不敢吭声,水溶不去管他们,吩咐众人要举报立功的就去找旁边的文书好好交待,自觉光明正大,没什么可交待的便可自去。”
过了半晌,有一人带头去找文书交待,众人一看有人带头,都纷纷争先恐后要立功赎罪。
水溶与徐渭相视一笑,去了后堂。
进了后堂,徐谓笑道:“王爷这招连恐带吓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水溶哈哈大笑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做贼心虚罢了。文长,你也该去看看高天意了。”
徐谓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文长这就去会会高天意。”
到了牢房,见到高天意,徐谓还是暗暗点头,不管这人如何作奸犯科,但就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徐谓打起精神,见高天意靠在墙根闭目养神,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先开口笑道:“高老板风采过人,身陷囹圄依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在下佩服!”
高天意依然不吭声,徐谓也不着急,环抱双手靠墙而立,像老熟人拉家常似的自顾自道:“高老板惜字如金不要紧,让在下猜猜高老板此刻在想些什么。高老板肯定在想早知如此,不如直接把林如海灭口,担点风险总好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高天意脸部肌肉微微抽动,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没逃过徐谓的眼睛。
徐谓暗笑,继续道:“或者在想还是太小看北静王爷了,没想到王爷年纪轻轻,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一边塑造出不会久留扬州的假象,对各位的孝敬礼物照单全收,让各位放松警惕;一边又不动声色,医治林如海,等拿到了证据,便翻脸不认人!在下说的可对?”
高天意虽然一直闭目不言,不过心中对眼前这人还是有些欣赏,自己心中所想,基本让他猜中了七七八八。
只听这人又道:“或许,高老板还在想,只要自己死不张口,外面的知府大人严廷受,扬州卫指挥使张齐总会想办法帮高老板周旋。”高天意猛然睁开眼。
徐谓呵呵笑道:“我可以告诉高老板,他们都来不了了。王爷异地调兵,进驻了扬州,扬州卫已交于南京守尉暂时看管,而张齐和严廷受此刻与高老板境遇相同。恐怕也在想等人出手相救!”
见高天意终于变了脸色,徐谓继续道:“或者高老板还幻想着京中那位阁老会出手相救,不过在下觉得,以高老板的睿智,应该猜的到,若然让京中那位得知,高老板还私自留了一个账本,恐怕高老板就要小心这几日饭菜会不会吃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听徐谓提到京中的阁老,高天意终于开口了:“林如海真的醒过来了?”
徐谓没回他,只是朝门外一扬头。高天意只见,两人搀着虚弱不已的,只剩半条命的‘林如海’。‘林如海’见了他似乎很激动,咳嗽不止,侍卫又赶忙将‘林如海’搀扶下去。
徐谓这才道:“若然林如海真的一觉醒不来,可能王爷还真的拿你没辙,可惜。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凝血之毒虽然少见,但恰巧林如海岳家找来的这位神医能解此毒。虽然林如海可能也命不久矣,不过高老板可能就要赔上一大家子给林如海陪葬了!”
高天意眼中恨意滔天,徐谓毫不在意,继续笑道:“不过高老板不用怕寂寞,您账本上的那些高朋密友会陪你一起。高老板这也算求仁得仁吧!”
高天意胸口一起一伏,看着徐谓恨恨地道:“我要见王爷!”
徐谓心中一松,成了。转身出了牢房,回到后堂。见了水溶笑道:“王爷,高天意看来是认输了,要见您一面,估计是手里可能还有什么底牌,以期王爷能放他一马或者给家人一条活路。”
水溶也不意外,徐谓出马,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拿下高天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高天意不招,就凭外面这些盐商提供的证据和举报都能把他钉死。
水溶点头道:“文长出马,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刚才本王已经命人将其他三位盐商一并锁拿了,这些盐商一看有立功赎罪的机会,恨不得把这四大盐商打入十八层地狱!”
徐谓笑道:“不奇怪,商人之间哪有什么深情厚谊,全是利益两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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