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金陵,西街。
骄阳似火。
几辆黄包车在前面一辆黑色轿车带领下,往下关码头方向缓缓挪动,车上,装满了不少行李箱。
自虹桥机场事件后,中方先发制人,发起了对日军海军陆战司令部等地的进攻,中日双方,如同滚雪球一般,往淞沪填塞着兵力。
这场冲突,已打了一个来月,金陵城中的一些富人以及一些高官家眷,已预感到了战争临近,都在用各种方式,离开金陵。
普通百姓,还依旧沉浸在那场针对性的演习胜利的喜悦,丝毫没有预感到战争距离金陵已是不远,依旧是该听曲的听曲,该喝茶的喝茶。
德运茶楼,咿咿呀呀的弹唱声和小鼓敲击声彼此起伏,中途,更是有茶客时不时喝彩声。
贩卖烟卷的小商贩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卖香烟呢,卖香烟。”
“糖葫芦呢。”
“磨剪子戗菜刀呢。”
……
二十三岁的邓耀明坐在茶楼对面长凳上,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报纸看了又看,直接呸了声将嘴角香烟吐在地上。
邓耀明是地下组织成员成功打入力行社并且成功潜伏下来的少数人员之一,他是34年春,受苏区保卫局命令,从宁都出发,辗转到杭州,在组织掩护下,进入力行社。
经过数次行动和侦破日军间谍和窑洞方面人员有功,如今担任金陵行动队第三组组长。
“国军淞沪大胜,击杀日军上万人,这牛皮,中央日报社是怎么能吹得出来的。”
二十岁的李文霞低头看着地面五六根烟头得她闻言浅笑得微微往邓耀明跟前靠了靠;“师哥,他们玩笔杆子的,不一向如此吗?”
邓耀明点点头将报纸翻了一个面,余光微微抬看向德运茶楼嗯了声:“这帮小兔崽子,我就去上海几天时间,连如何跟踪潜伏都忘记了吗。卖香烟扎堆在一起,这是当窑洞情报人员是什么。”
他刚从青浦西溪小学回来不到两天。今个早上。
第三组接到任务,本以为是抓日军间谍,结果抓捕德运茶楼老板。
这吴老板,和他很有渊源。
李文霞用手轻微触碰了邓耀明胳膊,细声细语安慰道;“师哥别生气,我知道你恨他们。”
自己当然恨,恨不能救下老吴,老吴,是他的上线,老吴,和他一起工作也有两年多,他本来,在等一段时间,就能离开的,可是闫国明。
邓耀明手指轻微颤抖了下用翻报纸来掩饰刚才的一丝慌乱。
为什么不撤离,我不已经通知了你撤离。
老吴,是地下组织城东负责人,自己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对他实行抓捕。
邓耀明感觉胳膊隐隐作疼,收回心神看了依偎在身边的李文霞。
李文霞进力行社自己晚,曾经自己带过她一段时间,一米六的大高个,瓜子脸下是他嫩白如藕的肌肤,一身淡白色长袍。笔直的秀发以及那额上用来固定秀发的发簪。更是将她城衬托得让周围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身为谍报人员,在任何时候,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都会让敌人察觉并且加以利用,这些东西,难道我以往没有教过你。”邓耀明没看他,目光依旧盯在报纸上。
阳春院含苞待放,姑娘如花似玉。
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师哥,我知道错了。”李文霞撒娇了一番抬眼看了德运茶楼;“想不到,吴老板,居然会是一个赤党,他也算是有这么大酒楼的人呢,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是疯了,不知道那边是……。”
邓耀明收起报纸侧目看了李文霞;“中央日报社的话,你也信。”
德运茶楼,老吴将手中文件丢火盆。
松了口气,四十来岁的他来到窗户跟前,将窗户推开,回首看向了这個工作了将近三年多的地方,随后,他将目光,微微看向了斜下方,他能准确看到邓耀明的位置,能感受到邓耀明现在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内心,很纠结。
他知道,邓耀明在埋怨自己不离开。
可自己,不能走。自己有任务,而今天,是他要执行的,是人生,最后一个任务。
老吴叹息了一声,他有一个妻子,也有一个女儿,可是如今,自己恐怕无法再陪伴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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