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布阵的人,是你高家的侄儿。”
周金衣语气冰寒,说道:“杀人的,也是你高家的侄儿。”
“这绝不可能!”
高主簿正要说话。
便见四面八方,门口及窗户,纷纷破碎。
上百名巡察使,从外边接连涌入。
有的从一楼闯入,有的从二三楼跃来,意欲合围凶徒。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眼前的场面。
而后各方势力修行者,也受召而至,缩小范围,临近观花楼。
他们虽未进楼,但作为修行之人,均是眼力不俗,一眼便也看清了内中的场景。
高主簿脸色变幻,低沉道:“凶徒定然藏在楼中,搜!”
他声音落下,便见历经五狱幻景的其中一人,闷哼了声,悠悠醒转。
还不等高主簿心下生出喜意,便见那人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了缺失双臂,跪地而死的高老九。
“是他……”
只这一声,尘埃落定。
高主簿的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
周金衣叹了一声,说道:“高主簿,你怎么说?”
——
观花楼位于远山街。
近二百修行者,自近山镇各方而来,逐渐合围。
他们缩小了范围,最初封锁五条街道,直至如今,全数汇聚在了观花楼。
然而六条街道以外。
陆万的身影,骤然而现。
十二朵完整品相的白色虚花,融合而成,蕴藏的力量,足以让他言出法随,一步踏出,身临此地。
他已将五狱迷魂镜,以及其他诸般宝物,尽数收起,返身看向观花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耳边忽然响起四祖衍法道君的询问之声。
“掌教,你拜入宗门之前,是干哪一行的?”
“嗯?”陆万怔了下,低声道:“师祖何出此言?”
“你这布置凶案的场景,简直熟练到令人惊奇。”四祖语气复杂。
“其实手法算是比较粗糙,还是用了一朵虚花,才算清扫了痕迹,保留了现场。”
陆万这般说来,脑海里想起许多前世的景象,暗道:“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千八百次的猪跑……伪装凶案现场的这种事儿,还是有点儿思路的。”
但对于四祖这种一心钻研修行典籍的人来说,还是难免有些惊叹的。
“老夫本以为,掌教布置的场景已经足够完美了,但你依然谨慎,不惜用了一朵虚花。”
“我觉得更厉害的,还是后来的大手笔!”
三祖沉默良久的声音,也终于响起,甚至充满了兴奋:“你居然用一朵虚花,引出剩余的黄泉之水,尽数都散给观花楼中的那些家伙,实在大气!”
这回大气,可不是败家。
观花楼中的那些家伙,深陷五狱幻景当中,看似过了片刻,实则在他们的意识当中,已经被折磨了无比漫长的岁月。
陆万解救了他们,并且用黄泉之水,温养了他们的魂魄。
一来,魂魄温养之后,便不会被外人看出异状。
二来,陆万将他们从无边冥狱的折磨当中拯救出来,又施以黄泉之水,予以治疗,此为大恩!
三来,他虽然不懂得催动五狱迷魂镜的办法,但依然凭借虚花,用出了镜中的“心劫”!
“宣阳高氏,如此大费周章,也是想要借用五狱迷魂镜,种下心劫,想要收服他们当狗!”
陆万笑了声:“既然高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最后的果实,如何不能摘下来,化为己用?”
他其实看不上这些原定为神灵的家伙,基本都是修行难成之辈,甚至半数是寿元将尽之徒……而且仔细算来,没几个是善类。
但是这些家伙,出身均是不俗。
此番不能成神,基本都是各回各家。
而他们都被种下属于陆万的“心劫”,那么便相当于他的眼线,能够遍布半个大乾。
为了试验心劫的作用,陆万还让定狱侯府出来的那个家伙,掌握短剑,去刺高老九的尸身。
这样一来,则会显得“当时斗法场面”更为惨烈!
那个场面,但凡亲眼所见者,都会看得清楚,是观花楼中的众人,遭受高老九所害……其中有少数人维持清醒,合力之下,与之拼了个同归于尽!
“等他们逐渐苏醒,最后都会指向高老九,认定他是罪魁祸首!”
陆万低声说道:“涉及到各方势力,想必宣阳高氏,该要头疼了!”
“这话倒是!”
四祖笑着说道:“此番被你所杀的,全数都算在高老九的头上,其中最难缠的,应该便是冥王宗出身的定狱侯了!”
“不应该是黎江龙王吗?”
陆万惊讶道:“那个被一斩两段的家伙,可是他的第十二代孙!”
相较黎江龙王的后代子孙,定狱侯府出来的那个家伙,就过于普通了。
定狱侯的小妾的侄儿,如此远亲关系,怕是定狱侯都未必认识他,多半只是宠爱小妾,随手提了个神位而已。
“这定狱侯,当年就是子嗣被害,才叛变冥王宗。”
四祖笑呵呵道:“人越是年老,便越是重情分,他老到了现在,哪怕是远房亲戚,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涉及冥王宗,这可触了他的逆鳞!”
停顿了下,又听四祖啧啧了两声,说道:“至于黎江龙王,这老东西,子孙太多了!繁衍到十二代孙,数量之巨,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有些他怕是都没见过。”
“……”
陆万不由得惊愕。
他回望了观花楼一眼,收好了诸般宝物,低声道:“我得回去一趟。”
“回去欣赏你的杰作?”四祖不由得问道:“老夫也正有此意,且看各方人物,是什么反应!”
怎么感觉四祖的心态,还有点儿具备成为连环杀手的潜质啊……陆万揉了揉眉头,说道:“我来到近山镇,行踪并非隐秘,如此盛大场面,若避而不出,反而不妥!”
“宣阳高氏的本意,就是想要诬陷弟子的清白。”
“总要打掉他这最后一点垂死挣扎的苗头!”
“再者说,近山镇是我玄天观的势力地盘,数百修行者汇聚的盛况,咱们作为主人家,岂能视而不见?”
他这样笑了声,转身朝着观花楼走去。
——
观花楼中,高主簿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周金衣的剑,指在他的面前。
其他巡察使,也都神色肃然,持剑而立。
他们隐隐结阵,蓄力于周金衣之身。
同为司天监之人,但高主簿显然跟巡察使,不属于同一脉。
而各方修行者,虽不敢妄动,却已成了人证。
“此间谜团重重……”
高主簿低声道:“少了一人。”
周金衣眉头微皱,道:“何人?”
高主簿沉声说道:“玄天观弟子,陆万。”
周金衣微微摇头,说道:“我等合围,哪怕炼神,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消失在此!”
高主簿又道:“兴许是我本领不足,诸位来援之前,已被他逃脱了去。”
周金衣则又摇头:“你虽是阵道出身,但毕竟铸鼎大成,守护在此!就算炼神境,也须得有隐匿之秘术,才能避过你的眼睛!”
高主簿正要再次辩解,却听得外边有了响动。
两位铸鼎均是偏头看去。
在场将近二百修行者,也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远山街道的尽头。
一道人影,在月光之下,若隐若现,徐徐而来。
只见来人,身着道袍,夜风吹动,轻扬飘动。
背负长剑,气度温和。
月光映照,面貌清俊。
“玄天观门前,二百余修行者汇聚,如此盛况,作为主人家,未能设宴相迎,实在失礼。”
陆万往前而来,淡淡说道:“只是诸位不请自来,也非为客之道!”
声音落下,他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观花楼中。
刹那之间,脸色冰寒。
隐约之间,露出怒色。
这是作为主人家,遭受挑衅的震怒!
“宣阳高氏族人,于此大开杀戒,视我玄天观如无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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