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新很快就将他与张安之间的对话内容告诉给了杨之言,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鸣起,我觉得张安所言也的确有几分道理。”杨彦新如是说道:“那王家眼下已成为我军内应,未来是生是死皆由我们处置,而那没有参与的两家就不同了,他们于我军而言还算是不稳定因素,应当趁势除之。”
杨之言没有马上回答,心中思考着杨彦新那番话的可行性。
如果王家真的忠心当他的一条狗,那他留王家上下一条命也不是不行,而且相较于那两家没有参与起事的士绅而言,的确是王家这种有把柄在手的更加容易操控。
想到这,他点了点头,正想表态,却想到了个问题,说道:
“若是那两家不愿参与起事,我们恐怕没有足够的理由动手,三叔,你可有收集到关于那两家违法违纪的证据?”
杨彦新颔首,道:
“倒是收集到了一些城南许家的事迹,那城南许家世代为大明军户,其先祖于天启六年中举人,从此免了税,也跟着其他家一样开始强占民田,只可惜亲历者所剩无几,也没有人能够出面指控。”
说到后面,他显得有些遗憾。
杨之言却不甚在意,他说道:“如此说来,这些士绅的底子都不干净,在城中风评也不会太高……罢了,三叔,你准备何时动手?”
“我准备今晚就动手,若是等到明天,我们迟迟没有动手,反而会引得那些心虚之人心生疑虑。”杨彦新不知道杨之言的想法,回答完他的询问后,又试探着问道:“鸣起,你准备放过那两家不成?”
杨之言本来想说今晚就动手会不会显得仓促,但听到了对方的理由后,话又咽了回去,他没有直接回答杨彦新的问题,而是意有所指道:
“战端一开,城中混乱,刀剑无眼,贼兵眼热士绅之财,纵兵劫掠也是难以避免的。”
杨彦新顿时心领神会,行礼说道:“末将明白。”
随后,杨之言又询问起对方今晚的计划,虽然士绅的确按照他们的想法准备起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完全操控整场行动,还是需要先提前通通气。
杨彦新的计划很简单,他希望杨之言能够假意下令将城中大部分明军调离,让士绅更有底气今晚起事。
而在士绅一边,也会让张安劝说士绅调集人马强攻县衙,以杨之言作为诱饵吸引大部分叛军,当然考虑到杨之言的安全,也会提前在县衙内埋伏精兵。
除了劝说士绅强攻县衙外,张安会主动将攻打城门和与明军作战的任务包揽下来,就算有士绅不放心让人跟随也只是死路一条。
在弄死士绅的眼线后,张安的人马将打开城门,放在城外等候的明军入城剿灭叛军。
而在城中留守的明军也会兵分两路,一路与张安的兵马背刺叛军,一路则是佯装叛军,对那两家没有参与起事的士绅动手。
这个计划的重中之重便是在这县衙,杨之言和埋伏在县衙内的精兵需要抵挡住叛军的围攻,为其他兵马的调动拖延时间。
而为了防止张安背叛,他还会提前将张安的全家老小接入县衙,作为人质。
听完杨彦新的计划,杨之言眉头微蹙,觉得这个计划会不会太过粗糙了些,对于他的看法,杨彦新微微一笑,道:“粗糙反而才是正常的。”
说完,他解释道:“士绅一方仓促起兵,肯定没有足够的时间制定精密的计划,就算其中有人察觉不对,以张安和王家的话语权也足以强行敲定下来。
而且,我今晚也会放出一点风声,让张安侧面提醒士绅们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可以继续拖延下去,这般干扰下来,他们还不是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既然三叔如此有信心,那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亲自扮演这烫嘴的诱饵了。”杨之言微微一笑,说道。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杨彦新便准备告辞离去进行准备,在他离开前杨之言却叫住了他,语气严肃道:“三叔,今夜过后,我不希望听到有众多百姓受到波及的消息。”
“明白。”
杨彦新面色一正,肃然应下。
待杨彦新离去后,杨之言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将胸中浊气吐出,他所做的一切都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对士绅下手也同样如此。
或许士绅的力量在这小小琼州不值一提,可未来呢,他还要北伐打回大陆,北方的士绅团体的力量足以动摇一个国家,至少在他实力发展到足够强大之前,他都要爱惜羽毛,避免遭到士绅和清军的联合绞杀。
而且,相较于费心费力去搜罗证据抓捕,这直接将他们逼反反而更加快捷方便,逼反了他就有抄家灭族的充分理由,哪里还要留什么情面,直接家产尽数充公,男女皆贬为奴就好了。
“来人,传我军令……”
……
另外一边,杨彦新在回到军营后,再次将张安叫到面前,将今晚的计划耳提面命,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他。
末了,杨彦新好似无意般,笑眯眯道:“张守备,听说你母亲和妻子的女织手艺冠绝万州,老夫人近来无事,请你家人到县衙去为她和小姐教授女织,恰好今晚城中不宁,县衙有精兵护卫,也可保你家人无忧。
若是今晚张守备能够为总镇分忧,解决内患,有你家女眷和老夫人那层关系,用不了多久也能再升一级了。”
听了他的话,张安面色微变,瞳孔一震,他如何听不出来杨彦新的意思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防止他背叛,拿他家人作为人质。
张安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他低下头,深吸口气,抱拳说道:“多谢将军提点,卑职誓死愿为总镇分忧。”
“去吧,总镇对你寄予厚望,可切莫让总镇失望。”
“卑职谨记。”
张安说完便转身离去,才刚走出营房,就看见一名士兵手持军令入营,高声道:“传总兵官军令,着参将陈安信率左营所部出城,拓荒屯田,协助百姓重建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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