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年岁已大,从未想过还能活着走出太平府,恰好今日是他五十岁大寿,所以在家大办酒席。
老伴儿早就死了,他在厨房里帮儿媳白兰打下手。
儿子木头在大门口招待客人。
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老李头心生恼火,这根朽木,连个客人都招待不好。
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叮嘱儿媳好好做菜,然后走出了厨房。
“木头!咋了么这是,连个人都招待不了!”
木头被围在一众邻里中,无奈的揣着手,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鼎沸的人声所淹没。
“宁木匠成太平府供奉了?”
“吹吧!”
“怎么可能,你说他怀上了都比这个可信。”
“我找他订过桌凳,就会说个嗯嗯啊,跟个木雕一样。”
“你要说他手艺好,那我信!你说他成了供奉——那真是,我上我也行!”
老李头从人群中拽出自家儿子,顾不上责怪,而是难以置信地问道:“啥?宁木匠成供奉了?多会儿的事?”
宁呈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从木匠到供奉,是跨度何等之大的阶级跳跃。
就拿同为木匠之后的木头来说。
他先是舍弃姓成为萧家家奴,进了萧府后,又掏空家中积蓄买下一個开灵资格。
开灵之后,努力修行,经历过重重考验,最终才成为黑甲士兵。
然而,这样的黑甲士兵在面对一个木供奉时,都得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来。
也不怪他当时心中酸涩妒忌。
宁木匠成为供奉,本就如同夸张的话本故事。
这话,谁信?
傻子才信!
“哟,宁木匠来了。”
李家院中瞬间安静了,众人的视线齐齐汇聚到来人身上。
这是个长相俊俏的青年,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他腰背挺直,行走如风。
他这衣装打扮不像个供奉,单薄的灰衣上打满补丁,袖口衣领处洗得泛白。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真他娘好看!”
有妇人开玩笑道:“你要现在说他当上了供奉,我信!怕不是让太平郡主瞧上眼了。”
宁呈向老李头问好:“老伯身体如何?”
老李头点了点头:“挺好,”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宁木匠,你真成供奉啦?”
木头无奈摊手:“我说了,他们不信。”
“不信就不信呗,这有什么?”宁呈当然无所谓,一个打工仔的身份,有什么吹嘘的价值!
“这,有,啥?”木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似作伪,顿时心生佩服。
怪不得人家能当上供奉,就这定力,这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波澜不惊吧!
老李头懂了,这是儿子胡乱说出来的话,他为什么要吹捧宁木匠,这不是害人家名声吗?
万一这些人认为,宁木匠是个花言巧语不踏实的人,以后谁还找他做东西。
恰好此时,有个木匠开口问道:“宁木匠,那你到底是不是供奉,给个准话。不然咱都粗人,无意冒犯了你,别给咱悄悄定下砍头罪!”
“我还有定罪的资格?”
院中传来一阵哗然。
宁呈向身后的素威投去问询的目光。
素威穿着白甲,头戴头盔,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感觉。
在外边的时候,她都要戴上头盔。
闻言,她略微颔首。
宁呈想起这货提着王成的脑袋从天而降时。
不萌了,但是有点酷。
“来来来,宁木匠,这边和我坐一桌,”刚刚问话的木匠欣喜招手,他的态度明显热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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