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拿毛笔的手开始颤抖。
没法写。
这些名真没法写。
如果把陈子凯说的名字写在堂单上然后挂在墙面,以后老陈家也没脸可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私房窑。
与此同时,赵三元为了不打断这场超级笑话,只能暂时将头埋在李冬至的怀里,否则真的憋不住笑。
在炕边的窗台上。
那对仙家老头老太太一直没动地方,冷眼旁观着一切。
笑话还在继续。
万般无奈下,中年女人施展备用方案。
“静下心好好想想,你们胡家教主就要报名了,给你点提示,胡后边带个龙字。”
“胡啥龙啊?”
“想想世界上什么最大。”
“天呗,是叫胡天龙?”
“这就对咯,来,说第二个,有个黄家仙可着急了,知道要立堂口后一路跑过来的。”
“黄跑跑?”
“也行吧....你家老碑王的真身也到了,赶紧趁着热乎劲说是叫陈什么。”
“真身?那就叫陈真吧。”
陈子凯一副很痛苦快结束吧的表情,旁边的陈夫人倒截然相反,一脸写着高兴自豪。
但要说难受,老陈家最难受的就是陈振年。
这老哥能白手起家做到奉省政务处参事又岂是酒囊饭袋?况且眼前的情况再明显不过。
自己儿子所谓的报仙名没有一个是主动报的,全都是在姓江那娘们的刻意引导下说出来的。
听听那几个名!
一个比一个离谱!
还跑跑,哪地方的老仙得到后起这么个寒颤名?
说是黄家仙,不知道的还以为拉黄包车的。
难道所谓的写堂单报仙名就是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场面?也太草率了吧!
陈振年看向快笑抽了的赵三元和努力憋笑的康木昂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陈参事,陈大哥,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咋认识的这位大姨啊?不是祖坟爆炸的好运气根本遇不到!”
没有介意赵三元话中过于明显的调侃,陈振年无奈叹了口气,“我本身并未接触这一类....高人,向来只是心存敬畏罢了,但我夫人她特别虔诚,尤其是对顶香啊大仙啊这些人很佩服,所以没事就喜欢到处拜访此类人,再加上我夫人以前生活在赤峰,所以结识了这位...高人。”
“她名字叫啥我不知道,人送外号的江妙师,据说在热河那里有一定的名气,我夫人遇到什么事后总去赤峰找她,而且还介绍去不少朋友,久而久之江妙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三元老弟啊你看在老李的份上给哥哥交个实底,江妙师她到底行不行?”
话里留了一分颜面。
不是留给她江妙师的,而是陈振年留给自己的。
若非是自己媳妇儿找来的人,陈振年就差跳脚骂娘了。
“她以前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现在肯定不行。”赵三元实话实说,直言道:“你也看到了,从开始的跳大神开始就没啥用,现在写的堂单完全是为了写而写,我暂时懒得去查你儿子到底有多少仙缘,但能确定的是说出来的名都稀碎,没一个有用的。”
寻常老百姓面对某些所谓大仙时,几乎都无法分辨说的话或办的事到底是对是错,是真是假。
最简单的例子就在眼前。
仙家想要报名,要么捆窍上身报,要么走心通报。
但看陈子凯的状态,绝对没被任何仙家捆窍,心通别提了,走的更像是鸡通。
碰到心术不正或是不靠谱的师傅,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稀里糊涂的把堂子立了,师傅拿了钱财拍拍屁股走人,即便事后反应过来也没法秋后算账。
报官?
咋说?
说花了钱后仙堂没立明白?
官老爷大嘴巴子抽死你。
报复?
咋报?
是能整死他还是能把钱要回来?
可以说无限接近于死局。
最好的办法,只有在事前找到靠谱的师傅,否则就按一个小区里恨不得栋栋楼都有所谓大仙的现状,踩坑几率无限大。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陈子凯的吭哧瘪肚下,江妙师总算‘完成’了那一纸堂单,洋洋洒洒写了百八十个仙名,不止是胡黄常蟒和外五行,像是什么道家四御佛家八部众等应有尽有。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凑数,恨不得连虾兵蟹将都往上写。
反正从表面上看,三张红白黄的大堂单看着特有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佛道仙几家的神仙谱抄了一遍。
江妙师微微松了口气,“堂单已写好,我看这屋子里靠西面的墙不错,就供在这吧,香炉火烛贡品等物明天要准备好,后天卯时两刻开始作法。”
“放心吧大师,东西我早就备好了,今晚您就跟莪住一屋,挺长时间没见了必须好好唠一唠。”陈夫人笑意盎然,拉着江妙师的手又问道:“我准备了二十几尊神像,不知道适不适合,要不您给上上眼?”
一般香堂上都会供奉或多或少的神像,主要看家庭条件,条件差的只供堂单也没什么毛病,前提是堂单要靠谱。
倘若哪个沙雕指着自家堂口众多神像,跟你说供奉越多神像就一定会更厉害,这边建议你直接一口老痰吐他脸上,不浓都是对他装逼的不尊敬。
江妙师摆了摆手,“没关系,等明天作法时直接将神像开光即可。”
现在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更确切的说,她不想与厅堂里那个穿花布丁小褂的青年共处一室,个人觉得如芒在背之外,打心通的仙家也暗示她离那小子越远越好。
“咳咳咳——”
被瓜子呛住嗓子的赵三元连连捶打胸口。
憋不住,真的憋不住啊!
实在是这位江大师太踏马神了!
但这次陈夫人再也忍不住,她彻底爆发怒目而视。
“笑笑笑!咋不笑死你?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若非看在李冬至的面子上,早就将你乱棍轰出去,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赶紧滚!弄脏了我家的极品紫檀木椅你配得起?”
这话一出口,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陈夫人并未看到江妙师急迫的脸色,可她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装小透明。
家主陈振年赶紧转头去看好友李冬至,果不其然,老李面色铁青,连一直笑容和善的康木昂都板着脸。
“呵,陈兄果然家大业大,连把椅子都价值连城,我李家虽然比不得你们但也不是穷叫花子,我的兄弟更不是,来,你们出个价,从我兄弟进府开始走过的每一块转,摸过的每一样东西我全都出双倍价钱买下来。”
“老李你千万别介意,你嫂子她就是那样的臭脾气,你——”
李冬至拍开陈振年伸过来的手掌,冷笑道:“以往脾气对我臭就罢了,我老李都不放在心上,但谁侮辱我兄弟,他娘的就别怪我翻脸,一万银元的联票够不够?大帅昨天刚赏我的!”
砰的一声,老李将一张联票拍在桌案上。
陈振年哪敢收?
这可是大帅赏给李冬至的,夸张点,就这张联票的印章和署名,一万块都能当两万块花。
正当陈振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赵三元脸色如常的站起身来,“陈参事,你请我们进府是给我们面子,我们愿意进府是给你面子,可不要理解错了。”
随即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走吧,听说奉天中街的糖葫芦特好吃,咱去尝尝。”
康木昂和李冬至紧随其后,连看都不看陈家人一眼。
身后时不时传来陈振年的埋怨和他老婆的尖酸刻薄。
“三元啊,我还以为你能掀桌子呢,几个月不见成熟不少啊?”李冬至挤眉弄眼。
“有啥可掀的,也不能白嗑他家二斤瓜子啊,看在你的面子上被说两句无关痛痒。”赵三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而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家人是自己找死,跟咱们有啥关系?”
当几人跨出陈府大门的门槛后。
之前坐在窗台上的那对老头老太太的笑容更加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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