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凯跪在堂前后,赵三元递给他一张表文。
虽不知具体缘由,可陈子凯依旧诚恳照做,就是上边的字要比想象当中多不少。
“神、神恩广大,无感不通,有求必应,有求必灵。”
“宝号大中华民国奉省奉天城七合街十九户义信善勇宝堂,弟子陈子凯光绪二十九年六月初八丑时生人。”
“虽不值良辰,不值吉日,但弟子诚心叩拜,敬上疏表,谨以清香素果,虔诚祈求。”
“礼请上方三清教主,中方主皇大帝,王母娘娘,金花教主,黑佬太太,胡黄常蟒,三十六仙山,七十二府洞各路仙神,地府各路阎君及各路护法等。”
“感念善因宿植胜报,进逢感应仙神有缘莅临,弟子感念诸天仙神,附其身而善养,借假体而修真身,进沐手焚香一心供奉。”
“诚心请各路仙神共聚此堂,加佑弟子顶香顺利,有求必应。”
“身难疾业,心悟真乘茂羽,觅化九界,德善果蒙清泰。”
“愿四季平安,吉祥如意,财源广进,万事兴隆,驱邪出外,引福入堂,消灾除病,身体健康。”
“谨具牒以上开,黄表为证,向德向善,弟子陈子凯百拜具疏。”
“民国癸卯年己未月庚申日辰时,如背誓表,业果自报。”
哪怕是不懂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张黄纸是类似誓言般的东西,听着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赵三元拿过表文,将一个又一个明印盖了上去,有方的有圆的还有长条的,不算太大的表文被盖了大半让常人看不懂的红印。
明印之后,是暗印,他双目紧闭张开右掌,持续了十秒左右后,将微红的右掌心按在表文上。
之前干了那么多活都没有看出疲惫感,可按上暗印后,赵三元的额头顿时见了热汗。
到此为止,这张表文才算彻底完成,随后将它卷起放入疏塔,叠好莲花口在上下左右各印九道明印。
“托着它,注意要托底部,捏着下边的边缘就行,我让你磕头就磕头,记住了没?”
“记住了。”
话音刚落,疏塔顶端就燃起火焰,陈子凯都没看清它到底怎么着起来的,可他托着疏塔哪敢分神,浑身紧绷盯着火焰。
也就刚刚燃烧了一两秒。
疏塔就‘砰’的一声窜出个火球子,陈子凯没有准备,这一下眉毛都被烧焦了大半,就像谁往里边撒了火油似的。
可事实上疏塔里只有那张表文,其余什么也没有。
升腾火焰的原因,是在陈子凯的身前出现两道虚影。
隶属本地城隍的左右游神!
当疏塔燃烧的那一刻起,它们就相当于得到了通知,来见证义信善勇宝堂弟子的开堂仪式。
换句话说,是因为赵三元盖下的明印暗印而到来,换做其他真正的顶香弟子为他人开仙堂,也会有本地城隍的左右游神到场,印不靠谱,表文打的再好也没用,都是假把式。
“拜!”
在赵三元的提醒下,陈子凯立刻回过神来托着燃烧的疏塔叩首,一旁的赵三元则鞠躬行礼。
刚抬头没多久,一名仇仙化为青烟飘向对联旁的五彩线,顺着线落到了仙堂上的黄家香炉碗中。
砰的一声。
疏塔再次燃起个大火球子。
“再拜!”
两人分别再叩首再鞠躬。
连带着江妙师和那些吃瓜群众们,也都感受到这个场面太过庄重,一个个的都自发站起身来跟着鞠躬。
好像不这么做浑身就特不自在。
疏塔燃烧大半。
另一名仇仙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在风大爷的眼神鼓励下化为青烟飘向五彩绳,也落入黄家香炉中。
砰!
又升腾起个大火球子,这次的劲儿最大,差点将疏塔崩碎,幸好陈子凯有了两回经验,死死拖着疏塔才没有脱手。
“三拜!”
当疏塔几乎要燃烧殆尽时,赵三元吩咐将它倒扣在地上直到彻底燃尽。
而后左右游神的手上分别出现一个白色疏塔和一张黄色表文,对着赵三元和胡雪风点了点头后,便逐渐扭曲消失不见。
至此,开仙堂的所有步骤全部完毕,陈子凯的堂口也在本地城隍那里真正挂了号,不像某些自娱自乐的野堂口。
陈子凯站起身来时,不知怎的,他已经泪流满面,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心中有种难以言明的透亮感觉。
那两位仇仙化成的保家仙再次显形,看向陈子凯的眼神不再是寒冷如冰,而是平淡中带了一丝丝的释然。
看向赵三元和胡雪风的眼神也不再是抵触和抗拒,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谢意和感激。
“我咋感觉身后像站着啥人似的?怪怪的....”陈子凯抖了抖肩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接连不断的打哈欠。
这是带仙缘的体感之一,很正常。
但赵三元没心情去答疑解惑传授经验,只要完成与李晚菘的约定即可。
仇仙解决了,仙堂立上了,干活的业力也由江妙师去背了,自然是收工走人。
赵三元胡乱收拾着法器等物,陈家这破地方多一秒都不想待,风大爷则跟两位保家仙唠着什么。
事办到这,任谁都能看出来已经告一段落。
倘若用一句话来形容众人的心情。
意犹未尽!
他们才知道原来看高人作法是这么的赏心悦目,比看大戏还要开心许多倍!
回头必须想办法找人牵线搭桥,即便没有啥仙缘,批批八字算算命也行啊!
能交到这种真正的大师,简直是一辈子的财富。
但大师脾气有点暴躁,出手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重,没有谁敢上去套近乎。
敢说话的只有憨批一样的陈子凯。
“三元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趟活的报酬是多少?兄弟我给你拿现钱,然后马上去酒楼定个上好雅间,找上晚菘还有康兄弟,哦对还有冬至叔,咱们好好喝一顿!”
赵三元淡淡瞥了他一眼,“还行,没说带我去逛窑子大烟馆啥的,算你聪明。”
陈子凯眼圈通红尴尬道:“实不相瞒,刚才大声读那张表文的时候,我这个心啊挺不是滋味的,曾经干过的那些破事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悠,而且兄弟我不傻,知道那张表文不是白读的,再像以前不懂事,恐怕是自己找死了。”
人的悟,有时候来的特别慢,比如吃了几十次亏还是玛卡巴卡傻白甜。
有的时候又来的特别快,比如陈子凯,经历了一件事后便能悟到些东西,至于时多时少完全靠自己。
说教与训斥对心境的影响,往往比个人领悟差的太多太多,有能听进去的就有听不进去的。
赵三元沉吟片刻,将自己的罗盘放在供桌某处,将指针调到某处后说道:“这个罗盘送给你,算是帮你镇堂口的,谁要想折腾你家仙堂得掂量掂量,钱的话我分文不要,因为我还的是人情债,而且你家的钱我也不想收。”
办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帮了陈子凯,就要尽心尽责,不光是对李晚崧和陈子凯的交待,也是对自己的交待。
随即赵三元看向江妙师和那几位吃瓜群众。
“你们如果想办啥事,就去鞍山陶官的三明治茶楼,但一码归一码,今天的法事不能白看,等我走后,你们便跟陈子凯说明他被捆窍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懒得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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