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是,一旦他画完了,很有可能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秦河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果我们确认了嫌疑人的身份,专案组最终以发通缉令作为结尾,你们能接受吗?”
众人不说话,能抓到当然是最好的,凶手对社会的危害相当大,虽然作案动机已经搞清楚,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因为其他动机继续杀人。
“耿局,秦队,帝城的夏青文好像没有去过类似艺术展和画展的地方?”
陈益一直在研究卷宗根本没有去听秦河说话,在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此刻他提出疑问。
闻言,耿建清的思绪被打断,抬头道:“我记得是没去过,秦河你说呢?”
秦河略作回忆,说道:“没去过,她只是专业美术而已,校外的活动轨迹并没有绘画相关,或者说当年我们没有查到。”
耿建清:“陈支,想到什么了吗?”
陈益开口:“既然没有查到,那应该就是没去过,画画对夏青文来说只是学科而已,是考入大学的工具,当一件事情变成专业、职业,对正常人来说兴趣就会越来越低。”
“有一个假设非常好,假设学校里的学科都是游戏,那么青少年是不是都会变成学霸?”
“答案是否定的,一旦游戏变为学科,变为老师家长逼迫你去掌握的东西,结果不会发生改变,学校里依然有学神,依然存在学霸,依然有数不清的学渣。”
“对学渣来说,变为学科的游戏就是毒药了,他们看一眼都会想吐,而学神学霸永远是尖子,不会因为教学内容发生任何改变。”
耿建清:“你想表达什么?直说。”
陈益:“我反复看了所有的卷宗,锦城的方丹丹和赵晓雁去过画展,宁城的毕雪兰去过艺术展,阳城的蔡雯雯就更不用说了,一有空就会去,只有夏青文没去过。”
“我想说的是,夏青文是如何碰到凶手的。”
耿建清思考,秦河脱口而出:“校内吧?和绘画有关似乎只能是校内?”
陈益微微摇头:“我想过校内,但之前我们忽略了特殊事件发生的时间,夏青文弟弟去世的那段日子,她大部分时间并不在校内,凶手如果锁定夏青文作为【哀】的作案对象,大概率是在校外。”
秦河想了想,说:“有道理,如果是校外的话,什么情境下凶手可以接触夏青文呢?”
耿建清感觉陈益应该是从卷宗中推断出了重要线索,有些急迫的问道:“陈益,你是不是有了结果?先说结论。”
陈益:“医院。”
医院?
几人相互对视,怎么从绘画领域凭空直接蹦到医院了,转的有点快,依据呢?
每一个合理的推断都要有依据支撑,陈益说出医院两个字的依据是什么?
耿建清追问,陈益解释:“纵观八年五起案件,我能找到的唯一突破口就是夏青文,给出医院的判断原因主要有两个。”
“第一,夏青文的弟弟因病去世,那段时间夏青文的活动轨迹很简单:家,医院,殡仪馆,墓地,逗留时间最长的肯定是医院,她弟弟是因病慢性死亡。”
“第二,别忘了凶手的作案手法,他是拥有三唑仑和七氟烷的,这俩玩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一个画画的哪里弄来这种东西,不考虑私下非法购买的话,那就只能是医院。”
“多条线索加起来,我倾向医院。”
听完陈益的话,耿建清目光亮起:“说的好!凶手是有心理问题的,其他我们不知道,严重的强迫症绝对是其中之一,他可能需要抗精神类药物!”
“三唑仑可以开具处方,经常性合理出入医院的话……以他的智商,随手顺点七氟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青文弟弟去世的医院!”
“秦河,马上打电话落实,拿到案发到夏青文弟弟住院治疗这段时间所有的病历,快!”
秦河连忙掏出手机:“是,耿局。”
为了不打扰专案组继续开会,他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房间内,耿建清看向陈益:“如果凶手真的去过那家医院,排查过后一定能找到,你个人有多大把握?”
陈益:“百分之五十。”
耿建清皱眉:“有点低啊,不过查案本就是在赌,赌每一次试错成功。”
另一边,谢云志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那个……我有个问题,其他五名死者包括曲川在内都和绘画多少存在关系,方丹丹去过画展,赵晓雁弟弟喜欢画画也去过画展,毕雪兰陪女儿去过展览馆,蔡雯雯热爱绘画,曲川本身就是画家,但夏青文呢?”
两人明白他的意思,夏青文虽然是学美术的,但是在医院里不太可能和画画扯上关系。
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依据难道只有情绪吗?只要看到心情不好的,就锁定为【哀】的“祭品”?
耿建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向陈益。
陈益开口:“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如果仅仅是因为情绪选择了夏青文,怎么会那么巧碰上她学美术……我想打个电话问问。”
耿建清:“给谁打电话?”
陈益:“夏青文的父母。”
耿建清:“可以。”
得到同意,陈益按照卷宗上留下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是夏青文的父亲。
“喂?”
男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子女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生的煎熬。
此案算上曲川,六个家庭,凶手彻底毁掉了六个家庭,陈益印象最深的,依然还是宁城的周雨梦。
女孩抱着墓碑哭泣的画面,他很难忘记。
凶手早年经历了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是什么样的谁也不清楚,或许他也是个可怜人,但他的可恨之处,已然达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
必须抓到他。
“你好夏先生,这里是阳城市局,我是阳城刑侦支队队长陈益,给您打电话是想了解关于您女儿夏青文的事情,真是很抱歉,又提起了您的伤痛。”
夏父沉默了一会,道:“阳城?我女儿是在帝城被杀的,关阳城什么事?”
陈益:“凶手不止杀了一个人,我们警方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夏父吃惊:“什么?!我……这……真特么是畜生!!”
陈益顺着夏父说:“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已经掌握了关于凶手的线索,想和您……”
夏父打断:“你说啥?掌握了线索??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女儿?!”
陈益:“夏先生您先不要激动,案件还在调查之中,您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夏父的记忆拉到了四年前,仿佛没听到陈益的话:“四年了啊……伱们还没有放弃,谢谢,谢谢啊……”
听得出来,这位父亲是一个很理智很好沟通的人。
每起案件受害者家属是不同的,换做无法控制情绪的,可能对警察说一些不好的话。
比如:四年了还没抓到凶手,你们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拿着国家发的工资不干实事。
更难听的话,可能还会有废物之类的。
不要觉得他们不敢骂警察,亲人被杀的悲痛,会浇灭一切理智,他们无法对凶手发泄,只能将愤怒转移。
因此局里的吴有德,陈益一直是非常尊重,对方也挺难的。
“职责所在,夏先生言重了。”陈益说道。
夏父:“您刚才问的什么来着?”
陈益:“我还没有问,很抱歉还要提到您的儿子,当年您儿子去世的时候,是在医院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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